一大清早,伊周便令人将主殿的两间胁殿改装为精舍以作为礼堂,并临时设了格子门,隔出摆置佛像的内阵房。里头奉上诵经的布施品,例如布帛、衣服… 到了约定时间,僧侣们陆续赶到,开始了整整一天的祈福仪式;诵经的鐘声緲緲,展开整整一日的诵经勤行。那声音宏亮,在渡廊上回盪,可谓荡气回肠。佛前之灯,照亮佛像使之金尊,在经文的繚绕更是威严无比。 仪式进行至深夜,祈祷声仍得贯彻此宵。此夜,女官们聚集一处,谈论平常没有机会提出的疑问。 「为何裤袴要叫作指贯?和腿一点关係也没有。」 「要不然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取名?」 「这个嘛…」某女官埋首努力的为此问题烦恼着,颇是好笑。 千代也开始进行批判性思考,自行幻想,「是啊!怪不合理的,罩在腿外的。蓬蓬的灯笼裤,乾脆叫腿袋好了。」 大家听了皆语有同焉的低语:「嗯!有道理。男人老爱穿腿袋。」 「衣服也有各式各样之称,有些令人感到挺不以为然的。例如汗衫,明明长的要命,一点都不吸汗,像在唬小孩。」辨之君耸着肩,无可奈何的道。 「像这样子的衣服,就该给男孩子穿才是,让他们臭死。」左京之君点头称是。 和她是默契二人组的右京之君闻后不忘打趣的说个几句:「如此一来,香可得薰多了。要不碰上连炎炎夏日也不沐浴的,那还得了?」 「你们猜猜,倘猜着了也别说嘴。到底有哪位男士几百年都不洗澡的啊?」清少纳言凑前八卦的问,这很重要,夏日大家即可尽量回避。 「咦?少纳言你对这种东西也感趣?」千代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语末来个好事的上扬。 「唉唷!你们快说说,免得我届时遇着仍然不知,好可怕喔!」清少纳言撇开千代的阻挠,挨近听着。 「这还用说吗?我以为你心领神会。瞧!那些在隔壁房诵经的,噢!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我刚经过,都快被薰死了。」宰相之君在鼻息前大力摆动手腕,想把味犹在鼻的臭味赶走。 隔壁值班的僧侣再也忍无可忍啦!原本不想理会,但这把火烧着烧着也烧到这儿,实在太过分了。「有本事就整晚不睡,继续说到天明!」 大家发挥想像力想像僧侣的表情,不免大声嬉笑一番,连僧侣们的各式缺点也都被一一拿出来说笑。 人多势眾,那名僧侣没办法,只得独自碎唸:「吵死人了啦!到底要说到何时?」 「放心啦!吵不死你的」辨之君还不放过他,死命的捉弄。 不过事情也挺巧的,在法会那日,左大臣送来了阵定的表定日期,恰恰就在隔日。 伊周在天未白,仍是繁星熠熠之时,便自卧榻起身。喝了一碗粥后立刻更衣着装、修剪指甲、梳理头发和点铺淡妆。 最麻烦的部分是朝服的繁文縟节比其馀像是直衣、狩衣更囉嗦,属于脱下容易穿上难。几位侍女也在一旁帮忙,什么缝腋袍、栏、表袴、平绪、浅沓皆一一穿上身,最后戴上垂缨冠。 衣襬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扒开了千代紧闔一晚的双目,住在隔壁房的千代瞅着音源处,心里默默地表达一声:「辛苦了。」又倒头继续作着她的美梦。 伊周翻了翻黄历,白纸上头刻画的黑字令他不禁倒抽一口气,他喃喃的啐了几口:「什么嘛!今日居然得忌避。好不容易才回老家住没有多久。我看看…今日的东南方性火,会剋今日属木的…」 「内大臣…」房门外的家司已逢候多时,不耐烦却也不敢发牢骚的催促着伊周。 他这才敛起可能招惹霉运的眉,大步走出房外。 他压低嗓子应和:「嘘…小声点儿,不要吵醒千代。」 家司像是明白何事似的,两眼瞇得和地平线一样直,他何话也不搭,只频频点头。 一群人自因霜露湿滑的的渡廊欲至门口,裳裾如白带鱼游泳般迤邐,且綷縩声响,疾走如风,一旁的小虫子几乎被惊醒,忽地跳起。 俄顷,裳裾被人误踩,伊周险些跌得五体投地。幸而他的反应速快,反应在转瞬之间,才免于扑地。肾上腺素突破激起的伊周,不禁怨了一句:「我定要上疏皇上废除裳裾长度代表官品的制度。」虽言如此,仍要归于现实参上去。 东方渐渐翻白,今朝一名僧童捧了封尺书乍临二条宫,一与二条宫的家司碰面,便急急忙忙的自明:「我是花山法皇的信使,受命将此信交与内大臣。」家司得了书,先呈于定子,毕竟花山法皇乃已退位的太上皇,身分尊贵。 定子得知后百思不得其解,故与母亲贵子讨论着:「母君,我不记得我们家和花山院有往来啊!怎的如此奇怪寄来一封信?」定子顺道将信笺呈上贵子。 贵子打量着信件的外观,凭着她在宫中生涯累积的经验,认为事兹体大,当机立断的她严肃的说:「虽说此为伊周的信,但经由我们先过目无妨。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