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宿舍楼几乎在同一时间灯火通明。 齐洛边穿着深棕色的厚羊毛军大衣,边往楼下跑的时候遇见了刚锁门出来的同伴,奉谦连制服的扣子都还未扣好,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我真服了他们,这才不到一点,想让我在飞机上打瞌睡吗?” “你睡着了吗?” “没,都没往床上躺,”安然笑了笑,看着齐洛有些血液循环不良的双眼,“你也一样吧?” 虽然没有心情休息,齐洛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惫,他能够确定此刻对方体内的血液也和自己一样,在不断升温。 换好飞行服后他们进入休息室待命,陆威扬没有多说什么,他认定部下们已对任务的内容和程序烂熟于心,于是只是端着咖啡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五个年轻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使得气氛始终保持和缓,但谁都无法掩饰眉目间的轻微焦躁。 很快,不远处的跑道上传来起伏的轰鸣,在夜色的重压下,一串串明灯仿佛是被长风拴住的星星,徐徐升往天空去,之后便没入黑云之间,像天神打翻了首饰盒,发着光的宝石嵌进了纯黑的丝绒中。 “牧羊犬和雷火出发了,”陆威扬看了看表,指针精准地搭在两点一刻的位置,“先生们,三十分钟后就该你们登台。” “安然,若有突发状况要随时向指挥台报告,我会和你保持联系。奉谦,别忘了这次的目标是庄园,难保不会遇到敌机拦截,不可以与他们缠斗。凌驹和雷之弋,你们也少给我逞强,必须听从队长的命令……” “大叔,你怎么越来越事儿妈了?”奉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立刻招来陆威扬的冷眼,“嫌我罗嗦?这次任务谁敢有个闪失,就提脑袋回来见我!” “齐洛,你是他们中经验最少的一个,”他接着往下说,口气带有隐约的犹豫,“要相信我,好好完成任务,别去顾虑太多。”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身在奔涌的云海之上,机身下面浩浩荡荡的波涛像望不见边的黑海,缭绕着灰白的水雾,而头顶的穹隆被笼罩在一片混沌中。齐洛深吸了一口冷热不均的氧气,调整了一下工作良好的夜视系统,正觉得舱外一成不变的景色有些乏味时,便有通话切了进来。 “你紧张吗?”耳边响起了安然的问候,声音真切的仿佛他就坐在身边,“一直没听到你出声。” “还好。” “在想什么?” “没什么,”齐洛随口回答,却在沉默了几秒后,又补充到,“总觉得陆教官的话怪怪的。” “今天吗?哪里怪?”安然饶有兴趣地调大了音量。 “不知道,算了。” “我刚刚想起来,我有几个朋友在侦察机的中队服役,”他似乎一直了解对方在烦恼什么,于是自顾自地说,“他们驾驶的是最先进的狐狸侦察机,拍照的精度很高,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出任务。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要留意王子的下落。” 齐洛愣了一下,随即很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别分心了,小子。”安然的语气里有明显的笑意,“还有十分钟就达到目的地了,多和你的m1沟通一下吧。” 当时针刚刚指到凌晨三时半,随着一声撼天的巨响,米迦勒所投掷的第一枚精确制导炸弹掀起了爱丽舍庄园一栋五层洋房的整个屋顶,尖锐的空袭警报刚一拉响,飞蝗般的炸弹在浑浊的夜空中倾泻而下,在几乎震动整个大地的轰鸣后,静谧的庄园顷刻陷入一片火海。 正沉浸于梦乡中的官兵被促不及防的偷袭惊醒过来,被硝烟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包围的他们,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进寒冷的室外,而比敌人的攻击更要命的是迅速蔓延的恐慌,人群大叫着四散奔离,飞溅的弹片不断让他们倒下,雪地上青蓝的微光被血与火染成了嫣红。 “别浪费弹药,”安然盘旋在高空,冷静地阻断同伴们快要杀红了眼的兴奋,“找军火库,粮仓,还有药品……” 话音未落,不远处便连续传来猛烈的爆炸声,一座新修砌的库房已经在连续的精确打击下完全坍塌,燃起熊熊大火,里面堆积的谷物被烧得劈叭作响。 “你晚了。”他的耳朵里随即传来凌驹的讪笑,“十成熟,已经可以上桌了。” 安然满意地弯了下嘴角,不再多话,这种任务实在是没有难度的,地面上乱作一团的景象清晰可见,侦察机拍到的平面资料已经被他们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他的同伴都具有敏锐的视觉和天才般的空间想象力,配合米迦勒准确找到目标不过是几秒钟的工夫。 “这压根不是偷袭嘛,是屠杀!”奉谦兴致勃勃地大叫着,肆无忌惮地俯冲至低空。不断从被毁建筑物里逃出的人四散的轨迹,透过米迦勒火眼金睛般的夜视系统准确地倒影在了他的眼睛里,机体腹部和翅翼下的四个机枪口开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