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棋谱,叶临持于素手上头,望向殷采嫣的美目深邃冷然,绝美容顏上头却毫无情绪,波澜不兴。末了一句,便是看在月桓面子上,她亦不再留予对方分毫情面。 咄咄逼人,心高气傲;矫揉造作,心怀鬼胎。 叶临叹息,月桓怕是从不知晓这女子的真性情竟是如此,否则她如何能在那明玉似水的皓月身影跟前安处数年之久的时日哪。然任是她亦曾思忖,月桓可否知晓她从来皆清楚他的身分,仅是不愿说破罢? 思及至此,她再是叹息,月桓那看似通透世事之人,倒也常常于关键处上纯得钝得让她讶异不已,直想这少年心性,他竟能未全然洗尽,也是难得。 此一举动此些话语,叶临是欲让殷采嫣知晓她清楚的事情远比她以为得多上数倍之遥。 殷采嫣之身分,这三载来月桓没少与她闲聊;殷采嫣之暗窥,她早于方才便有所觉察,否则她来访之时,她背对于她,殷采嫣又是如何知晓她手握棋谱,正凝神推演?莫不是更早之时她便于远处遥望此处已久? 再论这皋兰月府,她又如何能不知! 天归大陆极南,靖寧王朝百载国祚,祥和之治绵施到今。王朝下分徽、青、荆、潮、昱、淞共六处州地,辖域尽揽广褒苍域,然昊帝膝下尚无子嗣,亲王亦少,乃遣州史护守偌大州城,拖以权力、予以信任,昊帝既是不忧这大权旁落,至此州史之要,不言而喻。 其中潮州之史月氏柏常在位十数年,下掌九县,从来宵衣旰食,夙夜匪懈。秉姓刚正不阿,忠厚敦实,更视民如子,爱之护之,关之照之;加以其月府选址之皋兰本就物產丰饶,更地处九县中枢要道,遂使皋兰月氏亦如其馀五州同般,赫赫闻名靖寧。 再论这月柏常天命之年,膝下二子,长子刚毅稳重、一身武功上绝,次子温润儒雅、文采卓然而越,是以潮州皋兰月氏,多少女子欲结其亲家,一得公子绝然世无双、二教身分一夕地覆天翻。痴情者有,计谋者亦不在少数,毕竟这州史之位高权重,虽非王公亲贵,亦不差矣。 她亦曾听月桓提及几次他近四个春秋前来此处时,自幼便同他及相熟的女子亦随他来了潮州观锦,月桓常言他视这殷采嫣为亲生妹妹,疼入心底,因她待他极好,他自不会亏待于她。此次出来她既是道了欲随行,他便应了。 月桓既是欲这般推托,叶临便也没想过去点破殷采嫣那贴身婢女的身分。 然殷采嫣这般有恃无恐,目中无人的态色,她倒还真不知,这些年来月桓究竟是如何疼出来这般个烫手山芋! 叶临这不冷不淡的嗓音窜入耳底,殷采嫣听闻,红脣秀容顿失血色,一片苍白似不敢信,她不是没听出叶临话语的真偽,更未料及二少爷竟曾和这女子谈过自己的事情。 原来她早让对面这玄衣女子给摸得透彻,惟她一人犹不知情。这叶临装偽着不知,便陪她将这齣戏毫无失准地演活至此……她并非自己所以为的技高一筹,而是在这女子面前打初始便不战而败、狼狈不堪哪。 ……观锦叶临,确实够狠!够不若寻常! 她并非不知晓皋兰月氏四字背后所代表的一步登天,而是对此毫不要紧、更不掛心。她曾打探多时叶临该是个怎样一个女子,然传闻中的温婉若水、随和清雅当真讹言!这般一个恣傲的女子,原便是让二少爷苦苦念着的桃林伊人么? 无意识地抿紧脣瓣,兀自镇定良久,末了殷采嫣似是费了极大的劲才自脣间将话语吐露,「……这不容叶姑娘费心。」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