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不了自己。 我想起那个我离开前的傍晚,那天夕阳落得很晚,我们开着摩托回到了水道边,看着夕阳在似乎绵延不尽的水道尽头正要落下。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头发被微微的江风吹起,迎着那光而耀耀生辉了。她是那么的瘦小,却保护着我,我从后面揽住她。 “凝蕊(老师的名字)。”她没看我,只是突然叫了我一声。 “嗯。”我轻轻应声道。 ....... “你不会怪我没陪你留在这吧。” “怎么会呢?”她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凝蕊,你不能因为我而留在这里,你属于外面、你属于花城、你不属于这个小镇。“ “但我喜欢你,佳悦,不是普通的那种喜欢,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闻言手抚摸上我的头,让我依偎在她的怀里,“我当然知道啊。” ...... 她开摩托车带我去了祖屋的小房间,那里没人住,在一处水潭边,几乎没有人会经过。我们开着窗,从黄昏一直做到晚上。她骑在我身上,她的乳房也是这样,当然没有庄馨月那么白,而是带着一种质朴的黄,特别是在那黄昏的晕染下就像行走在那稻田里,双手打开拂过一行行灿烂的金小麦一样温暖。 一年后,我得知她结婚了。我很想问她,她到底还记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谭边的蝉鸣、窗户射进的越来越暗的夕阳、当然,还有她的那对乳房,那对曾经被我捧在胸前被我倚靠着的视若最珍贵的宝物的乳房。这一切都被我封存在记忆中,在我面对着这个让人无助的大都市时能够回忆起一丝香甜。 我没有去她的婚礼,我说,我在忙一个课题,但后面一定会回去的。但我撒谎了,我下一次见到她是又在一年后了——去见她的儿子。 我不想描述我再见到她时的样子,要是让我回忆、详细描述那时她抱着孩子满脸幸福地向我展示的样子我会崩溃掉的。我终究没有问她那个问题,既是因为我不想,也是因为没必要了。按三岛由纪夫的话来说就是正如遥远的星光所到之时,地上的景物也发生变化一样,这个女子已经完全变质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和她就说了几句话。 “诶呀,你在花城怎么样了?有找到男朋友吗?我娃以后去城里打工还得靠你帮忙了。” “我还在读大学呐。恭喜你啊。” “嗯,有空记得回来玩啊。” 她很忙,和我还没说完马上又被另外一个亲戚抓走了。我不辞而别,漏夜打的回了花城,买了一箱啤酒,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把自己灌醉。我是一名数学老师,因为这是我擅长的,但我也喜欢读书,喜欢上课夹带私货,特别是女性相关。我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瞬间想起的就是这么一段: “站在山顶,就是在山路指向采石场的地方,还可以看到梅兰妮曾经的家。在离家后的第二年,我们有过一次不期而遇,她推着一辆婴儿车。要说她以前就变得跟牛一样迟钝,现在恐怕已经可比植物了。我久久凝视她,思忖我们之间怎么会有过感情;可当初她刚离开我时,我简直以为自己得了败血症。我无法忘记她。而她似乎把一切都忘光了。这让我想狠狠摇醒她,想把自己的衣服当街剥光然后大喊:“还记得这个身体吗?”时间是最厉害的杀手;人们遗忘,厌倦,变老,离去。她说,用历史的眼光看,我们之间其实也没发生多少事。可是历史是打满结的线,你能做的只有欣赏它,说不定还能再打上几个结。历史就是摇摆的吊床、玩乐的游戏。挑棚棚游戏。她说,那些感情都死了,那些她曾经对我有过的感情。死掉的东西,当然也有某种诱人之处。死掉的东西,你尽可虐待、篡改、重新涂上颜色。它不会怨慰。然后,她大笑一通,说我们大概是用完全不同的眼光看待发生的那些事了……她又笑了,说用我的视角可以写出一本精彩的小说,用她的视角只能写成历史,没血没肉的一堆事实。她说她希望我没有保留那些信件,死守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岂不是犯傻。好像信件和照片会把事情越描越真、越危险。我告诉她,我不需要她的信来让我牢记发生的一切。她面露茫然的神色,开始谈论天气、造路工程和婴儿食物高涨不下的价格。“——《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珍妮特.温特森 是啊,天气、堵塞的交通、高昂不下的房价,这些才是生活吧。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