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力交瘁,人软弱无比,在小阁里死命纠缠他,和他欢爱过后,她睡去,他出去了,第二天回,便在她的阿耶面前公然替承平担了罪,不留半点余地,继而彻底开罪她的阿耶,令他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才见和缓的关系,霎时再次尖锐对立。 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那个他口里只是寻常巡夜的下半夜,他竟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她曾经最为害怕,又固执的不肯相信的事,竟是真的。 她的阿耶,真的是昔年那一场战事的罪魁,彻底的罪人…… 她只觉周身血液渐渐发冷,而耳道轰鸣,心脏狂跳。 难怪从那夜之后,她总感到一种莫名的微妙疏离之感。 并非是他对她不好。他对她依旧很好,有求必应,温柔体贴。可是,此前那一种可以叫她全然沉溺其中的与他缠绵相交的感觉,在那一夜的最后一次亲密过后,如抵达山巅,便然断翼。 “公主?” 半晌不闻回应,顾十二终于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絮雨骤然醒神。 她极力保持着自己平稳的神情,不愿叫人看出半点她此刻内心正在翻掀的巨波。 “此事还有谁知?” “据小人所知,这边除了陈绍和小人,应再无人。” “我知道了。” 絮雨闭了闭目。 “不要叫驸马知道我曾找过你。”她吩咐了一声,站起身说道。 深夜,裴萧元来到了皇宫大门之外,下马,叩动宫门。 从废太子事件过后,宫中关于人员出入的规制,也变得愈发严格起来。从前只要姓名是在宫内门籍上的,入宫便颇方便,更何况是裴萧元这般身份的人物。但自从宫变之后,尤其夜间,没有来自宫内的召命,他也不是今夜的宿卫之人,那刚被提拔起来的宫门卫官依然不敢立刻放他入内——宫规固然是一方面,近来甚嚣尘上的关于驸马失宠的传言,自然也是一个原因了,直到裴萧元又出示驸马鱼符,那卫官终究是不敢得罪他过甚,这才放他一人进来。 起初他以为絮雨在她宫中的日常住处仙福殿里,然而没有。他再寻到附近的紫云宫,门外宫卫也说,公主今夜不曾来过。他不由疑惑而心慌起来。 他知她必是回了宫的,然而却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他停在宫道旁的一根石灯幢前,冥思苦想她在宫中可能还有的别的住处,忽然想到一个地方,急忙又转了过去。 他来到崇天殿旁的羽云楼。 这座本为皇帝万寿而修的主殿附楼,是宫中最适合登高远望的一处所在。立在其上,能将整个长安收入眼底。此刻,乌沉沉的夜空里,在近旁那巍峨的崇天殿的烘衬下,羽云楼的轮廓显得愈发兀耸,飞檐翘角,凌空如飞。 今夜她果然独自宿在了这里。 裴萧元在杨在恩的引领下入了楼,在自己所发的带着震荡回声的道道靴步音里,他疾步沿着层层盘旋的楼阁阶梯,往上而去。 终于,他一口气登到了羽云楼的楼顶,在一间设为公主私阁的华阁里,看到了那个他想要寻的人。 不顾喘息,他松了口气,脚步也随之一顿,停在了阁门之外。 那道身影立在一面嵌着云母的绮窗之后。窗扇开着,她面向着窗外的夜空,仿佛沉浸在了属于她的一个世界里,浑然不觉他的到来。 裴萧元一时竟不敢扰她。片刻后,见她身影轻轻动了一下,转过脸来,目光投落在了他的脸上,却没有立刻说话。 一架鎏金枝灯之上燃了几条巨烛,夜风不断透窗涌入,吹得烛火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