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私下也说了些话,因知舅母为人,心里一直记挂,担心絮雨不耐烦,事毕匆匆就往这边行来,想亲自接她离去,快到时,见崔府里王氏身边的一个管事娘子上来,道是舅母请他过去叙个话。裴萧元问是何事,管事娘子说不知,只说人在等了。 裴萧元无奈,只得跟那娘子改了道,经过一道深廊,行到了一处看去颇为隐僻的院前,那娘子笑说人在里面,引他入内。 裴萧元跟着往里行了几步,只觉偌大一个庭院,竟静悄无声,门廊附近,连半个仆妇的影也见不到。 这实是反常。他心中生了些疑窦,环顾四周,慢慢停在甬道之上,没再继续往里走。正迟疑,忽然看见对面门内缓缓走出来一名女娘的身影,竟是王贞风。 裴萧元没想到她今日也在崔家,更没想到此刻会在这里见到她,惊讶之余,一时也来不及细想,朝王贞风点头致意过后,随即发问:“方才说舅母寻我?她人可在?” 王贞风沉默着,没有立刻应他的话,此时那管事娘子笑吟吟地道:“驸马帮下这天下的忙,不是夫人,是另外有人,要亲自谢驸马的救命之恩!” 裴萧元迷惑,待再问,这娘子又道:“罢了,我不说了,还是请驸马与贞风娘子慢慢说罢。我先告退。”说罢,朝裴萧元行礼,随即去了,退出时,竟还特意将院门也带上了。 裴萧元本只觉莫名其妙,见此情状,心中不喜,眉头也难以察觉地微微皱了皱。此刻若非对面之人是王贞风,需给她留几分颜面,只怕当场便会拂袖而去。见王贞风向自己行了一礼,低声请他入内叙话,便压下心中不快,微笑道:“王娘子若是有事,尽管说来便是。这里也是方便的。” 王贞风似有些恍惚,未立刻应。他随即道:“方才是说舅母寻我,我才来此。既然无事,我也去了。王娘子自便。” 他朝王贞风远远作了一揖,不待她回礼,转身迈步便去,这时,听到王贞风道:“裴郎君留步!” 裴萧元回首,见王贞风从门后走了出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裴郎君受我一拜!” 她停在了门前的廊阶之下,朝着裴萧元行礼,双膝跪地,深深下拜。 裴萧元未免再次困惑,只得叫她起来。 “王娘子你此为何意?什么救命之恩?你谢错人了吧!” 王贞风从地上慢慢起来,迟疑了下,颤声问:“裴郎君,关于我的婚事,你难道不知?” 裴萧元已有些时候没碰见她了,此时她来到面前,立在庭院日光之下,方觉她面色憔悴,看去人仿佛生了病似的。又听她说婚事,不由惊讶,一顿,歉然道:“我前些时日一直有事忙着,竟不知王娘子也议婚了。但不知男方是何方贵人,若喜事定下,记得遣人来说一声,到时我与公主一道,必准备贺礼送上。” 王贞风望了他片刻,忽然眼眶一红,眼泪落了下来:“原来裴郎君你当真不知?” 裴萧元便是再急着走,见她如此情状,念及王贞风的父亲,也是不可能掉头就去。 他停了一下,语气转为缓和,道:“王娘子你近来身体不适?到底出了何事?” “不知裴郎君可听说过庆王?”王贞风并未回答,自顾愣怔片刻,喃喃地问。 庆王是宗室王,因其父曾随圣人平叛有功,故只要不像曾居住过永宁宅的那个旧王陈王一样谋乱,寻常即便犯过,也无大碍。此前在一场酒宴里,裴萧元也曾碰过一回,其人年过四十,是个鳏夫。当时听承平当乐子似的,也提过一嘴,道此人于房事有特殊癖好,残忍好虐。几年前,房中说是暴病死了一个侍妾,其实应是被他折磨坏的。 他略略颔首:“庆王怎的了?” 王贞风眼泪一时如雨,揩泪后,终于再次开口,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王贞风前些时日,已待正式出家去作女冠子了,不料十天前,庆王府的长史忽然登门来到王家,见到王贞风的寡母,开口便是恭贺,道庆王前日路过女观大门之外,偶遇了王贞风,极是仰慕,又得知她出身士族,为王氏女,便欲迎做王妃,为表郑重,遣长史登门说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