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纷飞的杏花忽然变成纸钱,挂起的灯笼上写着漆黑的“奠”字。她走进一条长长的队列里,身边的人白衣胜雪、垂首并立,雪白的马车上停着一座棺椁。 棺椁里的人绯衣玉带、宽袍广袖,寂静无声地沉睡。 她梦见了一场葬礼。 葬礼上死去的是她爱的人。 “江小满。”有人喊她。 她倏地睁开眼睛,那个人低头吻醒了她。 “做噩梦了么?”他轻声问,“你在喊我。” 她转身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他微怔一下,回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着温和的话,“是不是梦到不好的事了?别担心,梦里都是假的。” “我梦到你……”她不敢往下说,肩头轻轻地颤着。 他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别怕,我在。” “我梦见书坊那场火了……”她低低地说,“什么都烧没了。” “都会回来的。”他在她的发间落了个吻,“你记不记得我赚了很多银子?足够我们再重新建一座。” “我想要你一直陪着我。”她抬起头看他,“我想要你陪我多久,你就要陪我多久。” “好。”他轻轻吻着她。 “冬天快走了,春天要来了。”她继续说,“等来年开春了,你陪我去看杏花吧。” “好。”他继续吻她。 炭火声还在毕毕剥剥地响着,她闻着他怀里积雪和白梅的气味,心里一点一点地安定下来。她微微地闭起眼睛,想象着来年的春天。 这时,营帐外传来战靴踩过积雪的声音,一名士卒在门帘外高声通传,“太子殿下,大将军请入大营议事。” 谢无恙披衣起身,姜葵提起桌上的油灯,两人一同前往营地中央的军帐。 军帐里烛火跃动,帐正中摆了一张圆木大桌,桌上放着一座复杂的沙盘,沙盘里插着各色小旗与木筹。大将军一身濯银的甲胄,负手站在桌上的沙盘前,偶尔以手指拨动着竹签小旗,演算着各处兵力变化。 “殿下。” 大将军与谢无恙见过礼,缓缓开口,“近日战事陷入僵局,我与诸将领连夜商议,考虑兵行险招。 大将军指着沙盘上几处地形,“我军东路进至申州,西路进至光州,牵制了淮西三万兵力,如今有直捣淮州的机会。” 他沉声道,“我有意遣万人分三队雪夜奇袭淮州……此举风险极大,但若奇袭成功,淮西反军一击而破。” “父亲。”姜葵的次兄姜风站在一旁,沉吟之后开口,“大雪封路、行军迟缓,夜色中难以辨认方向……倘若一击不成,这一万兵极有可能深陷敌军、前后无援。” “我正是担忧此事。”大将军朝谢无恙看去,“此举风险极大,但若成事,淮西必平。决策重大,不得不深夜请太子殿下定夺。” “行军之事我不太懂,一切听大将军的。”谢无恙颔首,“请大将军决策时不必顾虑我。” “多谢殿下信任。”大将军拱手。 他拨动了沙盘上的小旗,“我将以三千骑为突前、三千骑为中军、四千骑为殿后,共一万大军向东疾行、直取淮州。” “姜长风!”他低喝。 “在!”姜风立即站直。 “你领中军。”大将军注视着儿子。 “是!”姜风站得笔直。 “父亲。”一旁的姜葵抬起头,“女儿愿为前锋。” 大将军沉默片刻,“此行危险。” “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姜葵低声说,“我曾去过淮州,熟悉那里的情况。” 大将军静了一下,低声喝道:“姜小满!” “在!”姜葵也站直。 大将军取下一道军令,递到女儿的手中,“凯旋来见!” 女儿接过军令,朝他行了一个军礼。她立得笔直而纤长,军营内火光灼灼,照亮她明艳的脸。 - 雪势越发大了,扑扑落在营帐之上。 帐内的炭火明亮,少女站在灯火之中,身后的人为她束甲。 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环过她的腰身,为她束紧每一寸皮甲,而后又为她扎起一头长发,她发间的红绳在他的手指间编成一个利落又漂亮的结。 “你答应过我不许受伤。”他认真地说,“三日后淮州的城门开了,我要第一个见到你。” 她侧过脸看他,他的眼眸低垂,仿佛有些闷闷的样子。 “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领兵了。”她把他拉到面前,踮起脚来,吻了他一下,“三日后见。” 营帐外传来一个通报的声音,“殿下!我们抓到一个人……声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