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三人就将军府一事长谈,神色都十分凝重。 “圣上已下决定,你再去周旋,反而会伤了你们父子间的和气。”棠贵妃低低叹息,“此事大约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还有一人有足够的分量,足以影响父皇的决策。”谢无恙低声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棠贵妃摇头,“她无意出手相助。” “一定会有办法。”谢无恙轻声说。 他转头,望向他的夫人,神情极为认真:“我承诺你。” 那一刹那,棠贵妃微微有些动容。 她低头沉思片刻,忽而起身屏退了一切宫人,关上了所有的轩窗。 殿内一时陷入半昏暗,她提了一盏宫灯点燃,在两人面前静静坐下,凝视着跳动的火光。 她低语:“有一桩秘密……在我心里很久了。 殿内一时寂静,摇曳的烛光如水漫过空旷的宫室,投落无数繁复的烛影。 棠贵妃凝神注视着手中的宫灯,终于缓缓开口:“有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圣上的饮食里下毒。” 面前的两人皆微微一惊。 姜葵抬起头:“……是什么人?” “不知。”棠贵妃沉声道,“圣上亦不知。” “……但圣上知道有人下毒?” “他知晓有人下毒,却查不出是何人。”棠贵妃轻叹,“这些年来,他连饭也吃不好……他心里大约是很害怕的吧?仿佛有一个鬼魂游荡在硕大的宫城里。” “难怪。”谢无恙低声道,“父皇这些年越来越不敢信任旁人。” 姜葵猛然想到:“东宫药藏局也有人投毒……会出自同一人之手吗?” “无法确定。”棠贵妃摇头。 谢无恙敛眸沉思:“这些年想给我投毒的人很多,我不曾在意过。唯有一种慢性毒药,曾在三年前的秋日宴上出现过,近日来重又出现在东宫,是夫人帮我发觉的。” “我一直想查出此药来源……” “因为,”他很轻地说,“那与我母亲的逝世有关。” 他的夫人却察觉到他话里的一段隐意:“谢无恙……你的病与那种毒药无关吗?” 他怔了一下,没料到她注意到了这一点。 “无关。”他轻声答。 她还想再问下去,但是他似乎并不想再说。 棠贵妃接话道:“倘若能查到在圣上的饮食里下毒之人,或可解决圣上的一桩心头大患。既然东宫药藏局有人投毒,或可循此线索继续探查下去。” 停了一下,她轻叹道:“我最后能帮到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 半昏暗的宫室内,三人就此事再谈了一阵。等时辰差不多到了,姜葵与谢无恙准备离开蓬莱殿,转出宫城去拜访长公主。 棠贵妃提起一盏宫灯,送两人往外走。她留了谢无恙一步,转头对姜葵道:“小满,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同你的夫君说。” 旋即,殿前的琉璃瓦下,这位贵妃庄重地收拢如云大袖,朝着年轻的皇太子深深长拜。 谢无恙连忙去扶,棠贵妃摇了摇头。 她深深道:“这一拜是为谢你,亦是为求你……我家小满就托付给你了,请你千万看顾好。” “我会的。”谢无恙郑重颔首。 棠贵妃笑了笑:“你和你父亲真是一点也不像。” 顿了一下,她又轻声道:“大约像你母亲吧。” 谢无恙怔了下,静静敛眸:“……我不曾见过她活着的样子。” “我亦不曾。那时候我还没嫁人呢。” 棠贵妃想了想,“想来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吧?” 她微怔。面前的少年淡淡笑了一下,敛住眼底一丝流溢的情绪。 - 长公主府在长安之东北,是一座形制恢弘的宅邸。 厚重的朱红漆木大门前停了一辆金玉装饰的车辇,自上走下一身绛纱袍的皇太子。他在辇前停步转身,接过太子妃的手迎她下来。 两人随几名侍者一道进门,在前堂里静坐等候。 两名侍者上前为两人各奉上一盏清茶。谢无恙揭开瓷盖浅呷了一口,姜葵偏过脸望着他的动作,恍惚间有些失神。 “殿下,娘娘。”府内一名管事疾步赶来。 他躬身行礼:“长公主留话:自前日起身体不适,闭门修行不出,还请贵客改日再来。” 谢无恙还礼道:“烦请管事大人还是通报一遭,皇侄康求见皇姑母一面。” 管事退步离去,只余堂外沙沙竹响。府内厅堂有百余方竹环绕,坐于府中有如隐士独坐幽篁,极雅且寂,教人心静。 堂里的两人再次饮茶静候,直到府内管事再次疾步出来,恭声道:“殿下,长公主确有不适,不能见客。” 谢无恙又一次还礼:“烦请管事大人再通报一次,请说:康携故人之子求见。” 姜葵与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