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犹豫了一下。阿蓉已经知道她是太子妃,沈药师大约也猜到了她的身份。此人相当可信,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她答:“东宫药藏局。今日有人往谢无恙的药里下了一种粉末。” 她看见沈药师紧蹙着眉,不禁问道:“下在这药里的……是毒吗?” “一种慢性毒药,很多年不曾见了。”沈药师低声道,“这东西留下。我要再仔细检查。若是再遇到有人投毒,请江少侠仍带药罐来给我。” “好。”姜葵点头,“多谢沈药师。” “不必言谢。”沈药师平静摆手,“反而是我要多谢江少侠。我对这种毒药有些兴趣,请江少侠尽管找我,于此事我不收诊金。” 这个人性子古怪,平日爱研究疑难杂症,遇到奇毒反而兴奋。他既乐于相助,也算一桩好事。 与沈药师告别后,姜葵前往蓬莱殿去见棠贵妃。 蓬莱殿内光线黯淡,棠贵妃倚在美人榻上假寐,染着蔻丹的手指扶住额角,神色越发疲倦。望见姜葵,她懒懒道:“小满可是来送去子药的?” “小姑,你还好么?”姜葵担忧地望着她。 “别担心。药效还没起来,只是害喜有些厉害。”棠贵妃笑了笑,伸手揽她到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姜葵坐在她身边,由她摸了一会儿头发,仰头严肃道:“小姑……我今日察觉有人往谢无恙喝的药里投毒。” 摸着她头发的那只手一顿,棠贵妃沉声道:“你细细说来。” 姜葵把今晨的所见叙述了一遍,慢慢道:“小姑,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他们头一次投毒。若是在我察觉之前,汤药里早已有人投毒……” 棠贵妃沉吟着:“你怀疑,谢无恙此次久病不醒,是因为有人在他的药里投毒?” 姜葵颔首:“与我相识的医师说,此种毒药多年不曾见。而三年前谢无恙的那次发病,仿佛与这次有许多相似之处。我在想,谢无恙的病是否与此毒有关?” 棠贵妃缓缓点头:“投毒是宫里人惯用的手段。能在东宫药藏局投毒之人,大约是与后宫关系极为密切之人。你追查此事时,千万小心。” 她幽幽叹息一声:“可惜我近日精力不足,帮不了你太多。” 姜葵往她身侧靠近了些,挽了挽她的手,表达着关切。棠贵妃微微笑了笑,垂眸想了些什么,忽然开口道:“倘若……” 话说到一半,她停住了。姜葵望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慢慢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什么话要说了。你回去吧,往后东宫里要操持的事还多,你要学会独力承担。我毕竟是一个外人,你也不好总来问我。” 姜葵离开不久,掌事女官季英端着一碗煮好的药,从殿门外进来。棠贵妃独自坐在黑暗里,撑着脑袋,闭目不语。 “娘娘,该喝药了。”季英将那碗药递到她面前,轻轻舀了一小勺,拂了拂上面的热气,将药送到她口边。 棠贵妃低头凝望那碗药,并不张口,叹息一声。 “娘娘,不能再拖了。已经开始显怀了,怕有心人察觉。”季英低声道,“况且……再拖着不喝,也许孩子就打不掉了。” 棠贵妃慢慢接过那一勺药,望着瓷勺里的水面倒映着她斑驳的容颜。 “季英,你说……”她忽地开口,声音幽然如一阵山风。季英听得心里一跳。 “当年……阿莲怀小满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心里是欢喜的吧?” 季英垂首道:“将军夫人在世的时候常说,她是最爱女儿的。刚知晓怀上小满小姐那会儿,她当真是高兴极了,不是还同小姐你一道缝了新衣服吗?” 她用回了在将军府里的称呼,一下子把棠贵妃拉回了十数年前的回忆。那些日子里,她还是未出阁的姜氏小姐,天真烂漫,美貌动人,不谙世事。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