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倒无所谓。 他做暗卫替先帝查探百官动向时,烈日暴雨下盯梢乃是家常便饭,紧紧护腕,便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领头上司同样被陆停云“欺压”了去,其余禁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自然也没了抱怨,短短半天功夫,前院就被收拾出个大概。 夕阳西斜,徐伯适时出现,引众人休息和用膳。 霍野原本打算跟上,却被对方虚虚拦下,“霍大人留步,我家少爷请您去内院。” 花厅里,宋岫正在教小寿习字。 原主被逐出京前,文采曾被先帝亲口夸赞,外加宋岫自身的阅历,做个启蒙先生,堪称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对面的张院判则闷头翻医书,时不时在纸上记录几笔,旁边的香炉里添了驱虫的药粉,自带一股清凉之感。 霍野走路素来无声无息,偏偏宋岫识海里住了个小十二,松开教小寿握笔的手,他直起身,抬眼,正巧撞见前者出现在门外。 习惯成自然,这次霍野没再惊讶,更没直接闪身躲到树上,而是配合停住脚,任由青年打量。 尽管同在临华殿住了大半个月,小寿却从未和霍野碰过面,余光冷不丁瞥见一个佩刀的男人,下意识张开胳膊护着宋岫,生怕对方又被捉到牢里去。 张院判当即抚须大笑,“怎么样?我就说被他吓到的肯定不止老夫一个。”末了又对小寿眨眨眼,“莫慌莫慌,他不吃小孩。” 霍野:…… 当初青年二次下狱,对方担心这个近身伺候“罪臣”的哑儿被牵连,便主动向新帝讨了人,留在身边做药童。 没成想此刻竟成了打趣他的筏子。 约莫是见过血的缘故,这一世霍野英俊如旧,眉眼间的凌厉却更甚,配上一身黑漆漆、绣有暗金纹路的袍子,乍瞧去,着实有些骇人。 安抚地拍拍小寿肩膀,宋岫半点没怵,温声,“这下人总算齐了,等徐伯回来,咱们就开饭。” 霍野微怔。 腰间挂着刀,他立于暗处,觉得自己和花厅内的气氛格格不入,浑身上下,毫无值得青年迁就的理由。 准确猜出对方所想,宋岫示意小寿将纸笔收好,勾唇,“怎么?大人不肯卖陆某这个面子?” 从善如流,霍野抬脚进门。 他只是判断自己的存在会扫兴,并没有惹青年生气的意思。 又过了会儿,负责安顿禁军的徐伯也回到花厅。 三两亲友小聚的家宴,霍野执行任务时瞧过许多次,亲自上桌,还是头一回,年幼失怙,关于父母的印象他早已模糊,仅记得暗卫残酷严苛的训练,这般闲适惬意的场景,反倒让他很不自在。 同样别扭的还有小寿,他打小进宫做了奴才,且因哑疾备受欺凌,突然被当做普通的孩子对待,简直像活在梦里一般。 为首的青年却极坦然。 似乎如他这般尊贵的人,和一群仆从侍卫同桌吃饭,没什么不对。 “瞧我做什么,”手里捧着碗清淡软糯的白粥,宋岫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真把我当京城长大的公子哥?” 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哪个没和同僚一起吃过大锅饭。 相当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性,徐伯率先动筷。 他是早年陆府的管家,陆府遭难时,侥幸留住一命,一路随原主奔波,算原主最信任的长辈。 若非那些从原主卧房搜出的密信需要一位分量足够的人证,对方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这顿饭,因得有霍野和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寿,半点都没浪费,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张院判察言观色的本事极佳,很快便借口熬药,带着小寿一道,跟在去沏茶的徐伯后面溜出门。 燃起烛火的花厅中顿时只剩下宋岫和霍野两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