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们俩……” 老人叹息悠长,终究没忍住落了泪,“你们怎地闹成这样了?” 何皎皎目光转向她,半晌说不出话。 是啊,她和凌昭怎么成这样了? 怕人再犯混,太后不放心让何皎皎独自回去,她想了想,喊手底下嬷嬷们手脚麻利收拾好行囊,决定跟她一起回宫去了。 队伍整备好,何皎皎搀起老人正要登车,夜色浓郁处马甩了蹄,兵甲锐响。 凌昭脑袋上缠了一圈白纱,外批件青碧的氅衣,长身立在朱墙碧瓦的雪景中望来。 灯火昏昏,他阴郁的视线紊绕不散。 取竹姑姑一脸为难地走近,“老祖宗,殿下,十三爷说山路崎岖,他领一队羽林卫护送你们回京。” 太后张嘴刚要说话,何皎皎拍拍她手背,“老祖宗,随他去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家夹在他们中间,何尝不也伤心难受。 她们坐进车厢,帘子一搭下来,便将外头的风雪人声,全部隔绝了。 只是火把光亮汹汹,一侧窗纸上,印了一路少年高大的身影。 子时正,太后方在慈宁宫安置歇下,何皎皎还是回坤宁宫。 宫婢们进进出出,准备伺候何皎皎洗簌,她独自歇在交椅上出神,脑中堵胀。 绒绒死了,凌昭说要和她没完。 一幕幕回想,伴随着老人的哭声,“你们怎地闹成这样了?” 烛火跳跃,光线一暗,何皎皎目光落到旁边小几上,雪蕊做针线活的竹篓没收,一把倒放的剪子刃尖寒冷。 苏皇后,凌昭……无数的面孔滑过眼前,何皎皎筋疲力竭,恍惚地想。 他这是在与虎谋皮。 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雪蕊端着铜盆伴两名小宫女跨进门内,她目光一转,铜盆当即摔落地上,水花四溅。 “殿下!”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呢殿下。” 殿内一阵惊慌失措,雪蕊扑过去攥紧何皎皎手,一时竟无法从她手中抢下剪子。 她急地嘶声哭道:“殿下,您干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呢?!” 拉扯间少女裙摆落满青丝,一边长发已是残缺不堪,何皎皎散开发髻,几剪子利落缴了自己头发。 脸色惨白的宫婢们死死拉她胳膊,何皎皎动不了,杏眸含泪,便笑着求她们,“雪蕊,雪蕊…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阿弥陀佛,我皈依佛门成了吧,我出家去,我六根清净,别逼我了,别逼我了。” 苏皇后闻讯赶来时,瞧见的便是何皎皎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模样。 闹了好半晌,众宫女投鼠忌器,居然都没抢下她手里的剪子,反让她挣脱了出去。 而何皎皎不剪头发了。 她鞋子都蹬掉了,赤脚站到大开的窗边,风雪凛冽吹得她衣摆发丝纷飞,少女杏眸亮得吓人。 “不许过来!” 剪子尖锐的一端,让她抵到细嫩脖颈间,脸上神情近于落入困境的幼兽。 “善祥,放下!” 苏皇后那慈眉善目的脸上,难得露出厉色,随即缓和下,“善祥,你怎么了?把剪子放下,过来跟母后好好说?” 她摈退众人走上前,轻声哄她。 “母后。” 何皎皎语气眷恋,泪眸向苏皇后露出笑,她心里却掂量了一下,与她之间的距离。 她有些魔障了。 满脑子想,她现在忽然冲过去,有几分把握,能用剪子刺进苏皇后脖子里,将她一击毙命。 然后呢? 她痴痴地盯着苏皇后,杏眸中似乎已瞧见温婉端庄妇人,血溅当场的模样。 少女心跳重起来,喉腔生津。 然后呢? 苏皇后死了,还有好多人,不让她和凌昭好过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许是少女眼神实在不对劲,苏皇后左右随侍挡到她身前,跟着劝道:“善祥殿下,您切莫冲动,您有委屈尽管说出来,皇后娘娘会替您做主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许久,何皎皎一口呼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