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 苏皇后顿了顿, 后而浅笑问道:“确实可以定下来了,只不过等两人定亲后,按规矩, 十三肯定不能继续在皇宫里头住着,您老人家舍得?” “人家十二皇子,不到十四岁就出宫开府去了。” 她捧起茶盏,神情怡然补充道, “臣妾厚着脸皮跟陛下求的恩典,才多留了十三几年。” 太后扶额闭目,沉思不语, 她实则并没有想好。 “便是定下来……” 老人久久无话, 听苏皇后语调缓然悠长,“臣妾估摸着, 这一两年的,也不好办他们俩的婚事。” “怎地不好办了?”太后方不解朝她看去。 “嘉宁是姐姐,我们肯定要先紧着她, 明年十一月老二立太子妃。储君大婚, 礼部预备账面的花销, 银子水一样地往外流。” 时逢年关,赶上时候了,后宫晋位, 恩典宫侍,且有宗室诰命祭天犒赏…… 哪一样不要银子, 且都是省不得的。 苏皇后掰碎了说给太后听, “我们把十三和令仪放哪儿?不管夹中间还是稍后头, 明年后年日子都要紧着过, 多少要短他们些了, 总不能开国库?” “人生头一回的大事儿,就算两个小的嘴上不在乎,架不住别人看在眼里瞎比较啊。” “您要觉得臣妾账没算清楚,过会儿拿来给您看看……而且令仪的及笄礼,也亏待不得的,再把这些事儿堆一起。” 苏皇后侧身靠过去,握住太后的手,笑道:“老祖宗,到时户部、礼部、工部……这三个地方的大臣,可不得排着队去找陛下哭。” 愁都要愁死了。 “唉。” 太后闻言笑了出来,但兴致缺缺,“哀家原本不急的,不过听你一说……” 她说着没了声儿,笑意不达眼底,再如何满身华贵,不掩老态龙钟,惆怅疲态。 太后原打定主意,要把何皎皎留到十六岁,可她病了一遭后,心思变了。 她患得患失,怕自己没几年活头,说不定等不到她最疼爱的两个后辈喜结连理那一天。 “喀——” 院子里忽得一声巨响,取竹姑姑快步出去瞧了瞧,回来后朝二人福身道:“外头积雪压塌了根树杈子,没惊着老祖宗、皇后娘娘吧?” 太后摆手让她下去,苏皇后低眸,两人相对无言半晌,苏皇后似乎想到妥帖的法子:“先把明路过了倒也好……” “老祖宗,您看这样?” 妇人面上浮现喜色,“上元宫宴咱们给嘉宁看的几个人,要真有值得托付的,干脆我们在正月里挑个好日子把嘉宁的喜事儿办了。” “她年纪正合适,仪仗些的原先都备好的,倒不算赶。” “然后让工部把十三的皇子府快点儿建成,把他撵出去住了,就把他跟令仪的亲事定下……大差不差四五个月?” “不过他们婚期得好好挑挑。” 快了没钱。 苏皇后问太后道:“您看如何?” “嘉宁嘉宁……” 老人往后靠了迎枕,数着佛珠反复念叨,片刻后拍板道,“皇后你执掌后宫数十年,你行事自是妥帖的,不过…真要给萧妃升贵妃?” 苏皇后笑得温婉,太后不等她回答,厌烦出声:“算了,给嘉宁个体面。” 太后其实心里琢磨着,嘉宁的婚事要真如苏皇后说的这般定下来了,到底仓促。 可她想到萧妃和她娘家心头便发梗,快些也好。 她对丽贵嫔的一双儿女,仁至义尽了。 天一直阴沉着,七天后腊月初七,又是上元佳节,清晨时一场大雪终于酣畅淋漓地落了下来。 虽然冷,然广角飞檐悬挂红绸团花,素白积雪映艳红彩灯。 今晚有大宴,宫侍们四处忙碌,在主子面前讨巧说着瑞雪兆丰年的吉祥话,倒出了一派喜气洋洋的光景。 何皎皎抄了好几天的书,一点儿喜气没沾着,只有两眼昏花。 雪蕊领人把门口的金桔树上挂的果全掏空了,冻了一树的冰灯出来,摆在何皎皎寝殿暖阁的门口,让她看。 放在以前,何皎皎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然她此刻伏案疾笔,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六天了,她才刚刚抄完一遍仪礼,字不能丑,更不好找人代抄。 何皎皎从小让凌昭连累,凌昭挨板子关禁闭,她跟着罚抄,凌行止认得她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