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方才缠着凌昭,给他上了妆。 穿宫女衣裙的少年黑发披散,点了朱红口脂,眉心画着不伦不类的花钿。 何皎皎把凌昭发髻都拆了,可她哪里会给人梳头? 凌昭一头稠黑长发毛躁地散着,簪子步摇珠花流苏别满了脑袋,挂得他头皮生疼。 车厢内点着安神的香,何皎皎玩着玩着犯了困,无知无觉便睡了。 雪蕊掀帘子灌进冷风,她朝凌昭身边缩去,压实了他整条胳膊,无意识地抓住他一把头发。 何皎皎显然睡得安稳极了,凌昭臭着脸,正用空着的手摘脑袋上的东西,长发打结,时不时扯得他挑眉冷嘶。 雪蕊见状,弯腰想进去帮他,却抬眼望见凌昭朝她摇摇头,竖指举到唇边,做了个口型。 他面无表情,微挑而利的眼尾让何皎皎用朱笔勾得狭长戾红,像锋芒染血。 嘘。 雪蕊会他的意,轻手轻脚地退回车前室。 她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晴空出了会儿神,不知为何,怅然一叹。 也不知道,郡主跟十三殿下的婚事何时能定下来。 何皎皎一觉到了黄昏,睡得神清气爽。 她刚睁开眼,对上凌昭的脸,花里胡哨,神情怨怼:“你挺会挑时辰醒。” 何皎皎人还迷糊着,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方发现自己掌心拽了他头发。 她松开后直起身,瞧清凌昭模样后,后知后觉有了丁点儿羞怯,“你怎么不叫人进来给你收拾?” 再望向案几上的香炉道:“太子哥哥送的香挺管用的。” 凌昭松动着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胳膊,看她两颊睡得粉红,嗤出一声冷哼,不说话。 他把头上东西飞快摘下来,以指为梳粗略理了理,随意挽了个单髻。 何皎皎掀开一点帘子往窗外探,天幕薄红,天色隐隐见暗,队伍停下来了。 前方远处高竖着官驿旗帜,禁军和宫侍散在四处空地,以官驿客栈为中心,安营扎寨。 冷风一吹,何皎皎很快缩回车厢内,她问凌昭道:“我晚上定是要在驿站里边陪老祖宗的,你怎么办?” 她问了句废话,凌昭肯定只能躲她的马车里,只是寒冬腊月的,车里该多冷。 凌昭不答,雪蕊这时端了热水进来,他指指铜盆儿再指指自己的脸:“你先过来给爷擦了。” 何皎皎见他现在的模样想笑,忍住了,乖乖坐过去拧帕子。 她拿着帕子边往他脸上糊边嘱咐道,“那你晚上在我车里可藏好了,别被禁卫军当毛贼逮了。” 何皎皎真挺担心他的,凌昭却不屑:“你小瞧谁呢?” 何皎皎还欲再说,马车左窗忽地“叩叩”一声,一道清润低沉的男子声音徐徐响起:“令仪,这回坐车还难受么?” 落地却如平地惊雷。 是太子凌行止。 凌昭飞快地蹿到了左窗看不见的角落里缩着。 逃禁闭是一回事,他涂脂抹粉穿裙子的样子被谁瞧见,都不能让凌行止瞧见。 他二哥是真会当众先扒他衣裳,再扒了他的皮。 “啊…令仪这回好多了,还要谢过太子哥哥的香。” 何皎皎心提起来,她理了理鬓角衣裳,把帘子掀开一点点缝儿。 少女正襟危坐,笑得极为乖巧:“赶明儿我跟太子哥哥讨个方子?” 被谁先发现了,都比被凌行止撞个正着的好。 何皎皎其实心里边挺怵太子,她小时候跟着凌昭胡闹,被他一脸严酷地打过手心。 凌行止披着件海棠色冬氅,乌发玉冠,眉目舒朗,“令仪不是多此一举了?” 他骑着一黝黑骏马,身形磊落,挺直如颈松,扬声道:“你太子哥哥不小气,想要差人来取便是。” “老祖宗这会儿已经进驿站歇着了,令仪也要过去了罢?” 凌行止沉声提议:“孤让李长牵了匹温顺的小马过来,令仪要不要同孤骑马过去?” 何皎皎心虚,眼尾余光若有若无挂着凌昭,一时哑然,“嗯?” 听凌行止含笑道:“嘉宁在前头等咱们。” 话说到这儿,何皎皎知道没法推辞了,便清脆应下,“那太子哥哥等我一等。” 她当即要下车,凌昭拽了她披风一角,何皎皎脸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