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咨询费,唐蕴的瞳仁亮了亮,毕竟从他从业至今,很少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在许多外行人看来,律师这个职业高深莫测,运筹帷幄,所有法律问题抛过去,都能迎刃而解,尤其擅长替当事人诡辩,平时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从当事人进入律所办公室起,计时器就按下,精明到不可能让自己吃一分钱的亏。 但实际上,唐蕴遇到的白嫖怪数不胜数。 有加微信之后连抛数十个问题,等唐蕴回复完就没了声音,甚至把他拉黑的; 有打电话咨询完说“你这个怎么跟百度说的不一样”的; 有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知道上哪儿拿到了他的联络方式,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让他免费帮忙处理一下事故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当事人即便到了律所办公室,问完问题,也会装作不了解收费规则,以重大误解为理由跟他们坐地砍价。 最心酸的一种情况是当事人先付一部分定金,等唐蕴把纠纷处理得差不多了,当事人又偷偷撤诉,不付尾款的。 当遇到太多千方百计占便宜的当事人之后,再看这种把律师当人看的客户,简直像沙土里的钻石一样闪耀。 唐蕴调出存在手机里的咨询费价目表发给匡延赫,换上一腔热情的语调,解释道:“我的话一般是按委托来收费的,一个案件收一次费用,不过你如果有其他法律问题想咨询的话,也可以计时,具体费用根据案情的难易程度来确定,你可以先跟我说说是关于民事的还是刑事的?” 匡延赫大概在忙,过了十多分钟才回:“以刑事居多吧,时间跨度是十六年。” “这么久啊?” 唐蕴入行以来极少碰到时间跨度这么长的案件,时间久就意味着原始证据保存完好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无论是民事还是刑事,都有诉讼时效的规定,有些案子过了追诉时效法院就不予受理了。 “具体说说什么情况吧。” 匡延赫直接了当地弹了个语音给唐蕴,没有半句客套,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当事人甲,他在十六年前曾多次性侵邻居家8岁的女儿乙,后又因为赌博欠下大量赌债,决定实施盗窃。 某个雨夜,甲趁邻居不在家,潜入她家偷走了大量现金和黄金,价值三十万,但没想到女主人丙因为临时有事而返回家中,甲在情急之下往丙的腹部连捅数刀,随后逃走,丙被下班回家的丈夫丁送去医院,但那天的雨太大了,丈夫丁的汽车在半路上遭遇意外,丙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他这种“甲乙丙丁”式的代称,以及动不动就出故障的车,五毒俱全的嫌疑人,让唐蕴觉得自己仿佛在备战噩梦般的司法考试。 感觉他下一个问题就要问,那么丙的死亡和甲有没有因果关系? 唐蕴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随手切入备忘录,无比认真地记录案情重点。 假设当时的死亡报告可以证明,丙的死亡与中途的意外没有关联,那甲的行为大概率会被定性为入室盗窃和故意杀人,后者的追诉期长达二十年,还没过时效。 这搞不好是个能在法学界掀起轩然大波的大案子呢! 然后,只听匡延赫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如今,这个小女孩儿找到了甲,请问一下,她要怎样才能实现完美犯罪?或者说,杀完人也没有人可以定她的罪呢?” 唐蕴不可置信地“啊?”了一下。 这也太荒唐了吧!这他妈是体温三十七度的人能问出来的问题吗?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