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相较修行者更加孱弱,也更容易被蚀雾侵蚀,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便会彻底被蚀雾侵蚀,产生异变,化作没有神智的活尸怪物。 据说两千多年前尚未爆发“蚀雾大灾”之时,这片土地曾经十分繁荣鼎盛,西境之外更还有东境,二者合一方是完整的疆域。当时的修真界几乎每隔百年就有修行者飞升。而在“羽化仙境”之上,尚有真正的陆地神仙与大罗天仙。 然而自某日蚀雾忽现,笼罩大地阻隔灵气、形成庞大的蚀雾海不断侵吞这片土地开始,修真界便开始走向没落。 昔年的天骄与大能们为了阻止这场灾难,或是在蚀雾中与怪物搏斗厮杀身陨魂消,或是以身祭了十方大阵。据说十方结界的五处生死门内,除了值守的瞭望台,便是密密麻麻挨在一处的碑林。每一块石碑,都代表着一条曾为守护这片土地而逝去的人命。 这些年来,有十方结界的庇护,西境尚算安稳。但因为灵气越发稀薄,修行也越发困难,两千多年来修真界再无人飞升,甚至因为各大宗门时常需要派出弟子处理异变,折损甚多,已有青黄不接之态。 即便是玄陵也是如此,否则这次师尊也不会派他出面处理。 想起曾在西境历中看到的那些沉重历史,慕从云幽幽叹了一口,继续迈步往前。 就在此时,林中却陡生变故—— 明明没有起风,但四面八方的树却开始剧烈摇晃,枝桠摇动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枝叶摩挲的簌簌之声被嘈杂的人声取代,就像是一个个种在地里的人忽然醒来,在禁锢的樊笼中挣扎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且这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似小溪汇聚成江河,一时间声如奔流,在整片树林间回荡不绝。 扭曲的树身上凸显出怪异的人形,人形不断往外挣扎,凸起在树皮表面的五官分明可见,大张的嘴巴不断呼喊着一个个名字,神情语气或哀求或怨恨,场面诡异又狰狞。 饶是慕从云做足了心里准备,骤然面对这番场景,头皮也不由阵阵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避开扭动的枝桠,观察怪树上凸显的人面。 这些人面大都十分陌生,年纪从年轻到年长都有。他一张张仔细辨认过去,从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第一天到南槐镇时见过的一个中年男人。三角眼,鹰钩鼻,在他们寻找落脚处时,一直偷偷躲在窗后观察他们。 心中隐约的猜测成了真,慕从云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这树林的树,怕不都是南槐镇上的镇民。 那中年男人还在不断挣扎,大约是手的部位做出抓挠撕扯的动作,似乎想要撕破禁锢出来。 慕从云只犹豫了一瞬,便克服了与人肢体接触的不适,朝伸出了手。 手掌化刃,切开粗糙开裂的树皮。他本想去拉对方的手,却发现内里伸出来的并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一根新生的枝桠。那枝桠缠住了慕从云的胳膊,陡然使力将他往树中拖去—— 同时那树干上扭曲的人脸也看向慕从云,朝他露出个近乎笑容的表情,张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慕从云。” 这一声之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痛苦呻吟的人脸齐刷刷看向慕从云,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慕从云。”、“慕从云”、“慕从云”…… 无数不同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整齐划一地呼唤着慕从云的名字。 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里。 慕从云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要沉溺在这冰冷诡异的涡流里,但手上拖拽的力道又让他立即恢复了清明。 “悲天!”他低喝一声,悲天霎时应声出鞘,斩断了禁锢他的枝桠。 慕从云立即抽身回撤,此时也顾不上节省灵力了,御着剑在结成树网的枝桠缝隙间闪避穿行,朝着树林外围冲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