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一口气。回头却瞥见兰倚和仕良的身影也在越来越淡。她的心骤然收紧,喊道:“不要走,要走带我一起走!” 跑上前企图想要抓住他们,樊池伸手拉住她,道:“不要阻拦她们,让她们安心进入轮回吧。你不能跟着去,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兰倚朝他看一眼,朝他微点了一下头,似有拜托之意。声音传来已飘忽不定:“女儿,你自己保重。” 仕良忽然意识到什么,仰脸问道:“姐姐,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能的!一定能相见的!”她大声回道。 母子两个的身影缥缈消散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 躲在拂月塔上的人们探出头来,看到寺前的山坡上布满了大片的残肢和鱼尾,土地被暗色的血浸透,一片狼藉。不过,这恐怖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九蘅也站在塔前呆呆望着这一切,不能回神。肩上忽然被轻轻按了一下,她迟钝地转脸,看到樊池。他的身上罩了一件从僧人那里要来的灰色僧袍,脸上是难得认真而温柔的神情:“我把仕良掩埋在寺后的一棵树下了,用我的衣服包裹着。”他指了一下那个方向。 “多谢你。”她无力地道,心中真心感激他能帮她做这些事。 他的嘴角抿了一个柔和的笑,唇色分外苍白。她意识到他已是累坏了,问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他说:“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很困呢。” “那就快去睡……”她的话未说完,他便朝她倾倒过来,她急忙伸后接住,扶着他堪堪倒在地上,好歹拿手垫住了他的脑袋,没有撞到地上。忙忙去看他的脸,已是双睫紧瞌,睁不动眼。然而他还是努力翕动着唇说出一句话:“我睡着了也不许离开我身边。”手抬起来无力地在空气中划了一下,她忙伸手握住。 直到听到她答应着,他才身体一松,没了声息。 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她抬手想拍打他的脸试试能否唤醒,又不忍拍下。被路过的僧人看到了,惊道:“方大小姐,您为什么要打他?” 九蘅赶紧招手:“快来看看他有没有事。” 那僧人蹲下身试了试他的手腕,大惊失色:“糟了,没脉象了!”僧人们连日来一直将樊池视作抗击鲛尸的领袖,顿时有顶梁柱倒了的感觉。 九蘅慌神了:“怎么可能?刚刚说话呢!” 僧人又换了樊池的另一只手试,依然找不到脉搏!九蘅慌乱之中突然发现樊池鼻翼微翕——这不是有呼吸吗?!活着呢!可是为什么没有脉? 她突然明白了——这家伙不是人啊,脉象与常人肯定不一样啊!连忙安抚僧人:“没事没事,喘气呢。” 僧人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也放了心,然而迷惑不解:“人活着,怎么会找不到脉呢?” 九蘅道:“樊大侠武功高强,大概是会什么了不起的内功,脉象藏到了别处。” 僧人由衷地道:“如此神功,贫僧佩服!” “小师父您先帮我把他抬屋里去好吗?” …… 寺里寺外的人们清点了一下幸存人数,有千余人。瑜州城原有居民十万人,经历这一场大灾,逃的逃,死的死,现在城中的活人也只有这千余人了。他们每个人都失去数个家人,痛苦太多太沉,反而暂时地麻木,没有人哭泣。大家清理战场,找地方掩埋那些已难辨面目的碎尸,大多数人沉默着做事,空气沉闷压抑。 一间僧房里,樊池在榻上昏睡不醒,九蘅拉过他的左手看了一下,手背上仍有一圈牙痕,渗出的蓝色血液已凝结。 之前面对仕良面相的鱼祖,她神智大乱,咬了他的手背一口,心中十分内疚。起身去跟僧人要了一点外用伤药回来,替他抹上——也不知人用的药,对蜜蜂有没有用。 然后也伏在床沿睡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从噩梦中惊醒,赶紧伸手去察看樊池的脸,他虽然是呼吸已平稳了许多,但脸色仍很不好,应该叫个大夫帮他看看。他的身体好像一天不如一天,这样下去,就是个死蜜蜂了。可是一个没有脉搏的人,大夫来了也没办法诊病啊。 这个人的脉搏到底藏在哪里呢?她把他的两只手腕再摸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不气馁地捋了捋袖子,又去摸他的脚腕。没有。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