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白色西装,金色长发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神情淡然的金发贵族。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些许风霜,这些风霜却让他气质更加出尘。 他似乎对被中途截下毫不意外,反而整了整衣服,让开身子,向他们展示空无一人的车厢。“韦德呢?” 蒙面人气急败坏,一把揪住了安塞尔的衣领将他推下车板。 安塞尔踉跄了一下,衣袖又开始渗血,月光遮掩下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痛苦和得意。 在抵达雾都前,他们在周边的小镇歇了一下脚,敏锐的他注意到驿站的小厮对他们多看了好几眼,然后拿着个字条出门去。 韦德正好准备好新的马车,安塞尔出于安全考虑,在马车离开驿站几百米后,和韦德交换了位置,让韦德乔装打扮之后钻进牛车里进城。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时他就被拦在河边。“说!韦德在哪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安塞尔。 他现在应该已经从牛车上下来,按照自己的指示逃到莱昂的住处了吧,那个正直的法官答应过会接应他的证人。 想到这里,安塞尔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做到了。“不说就杀了你!”安塞尔捂着胳膊退后一步,眼眸沉沉。 他本来就时日无多,野狼牙齿上的细菌若是感染基本无药可医,很可惜,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让我来猜猜。”他露出一个残忍的聪明的笑容,扫视着面前慌乱的蒙面人:“你们是私自行动的吧。” 见没有人回答,他露出几分了然:“果然。你们不可能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对你们主人的重要性,是什么让你们不惜瞒着他也要杀掉我?除非……” “住口!” 子弹打在安塞尔的脚边,他的面色不改,笑容更盛:“除非你们有更严重的事瞒着他……”他现在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多拖一秒,韦德的生机就多一丝,维恩的生机就多一丝。 “我早就在好奇,为什么盯着维恩一个仆人不放……”他笑着,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笑容凝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希金斯伯爵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对方是法国的海关大臣之子,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而想要挑起两国争斗的势力一直存在,为领土,为历史,为利益…… 若是他失败了,维恩被处死,暗杀公爵这个锅就轻而易举地被希金斯这个前任情人背上。两国交恶,罗切斯特的影响被大幅削弱,谁受益? 若是他成功了,韦德揭露了罗切斯特指使下毒栽赃,清除异己的行径,摄政王的名望一落千丈,谁受益? 记忆中那个头发枯黄,身形瘦弱,唯唯诺诺的年幼皇帝缓缓转过身来,浅灰色的眸子燃烧着野心,身后高大的影子咧开阴冷狠毒的笑容。 “你们的主人是——” 安塞尔突然明悟,原来法瓦尔也不过是一枚棋子,是那个心计深沉的男孩登基之后稳定朝堂的工具。 就像维恩临死前的灵光一现一样,一切为时已晚。安塞尔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就绽出一朵血花。 他赌错了,若是法瓦尔的人或许还不敢这么轻易地杀他,但如果是亨利四世的人,自己也不过是他们做戏的一环。 胸前放着的乌拉诺斯湖里的那块石头,被子弹击碎,陷进心脏之中,血液渗透石头碎裂的纹路。“我告诉你们,韦德在哪!”安塞尔捂着胸口嘶声大吼道,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去,直到撞到泰晤士河的护栏。 揭开法瓦尔的伪善面目虽然对亨利四世有利,对法瓦尔来说却不疼不痒,不足以被就此扳倒。亨利四世要的是一场大的战争。 乱世出英雄,他要掀起战火,做他真正的登基大典。所以此时他们依旧是希望能阻止韦德,让事件继续发酵。果然,为首的人没有继续开枪,反而走近了几步。 “我告诉你……”安塞尔发抖的手抓住栏杆,整个人却无力地滑到地上,一口口吐着血。再坚持一会……再拖延一会…… 我阻止不了亨利四世的阴谋,但至少不要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至少……他的视线模糊,白色的西装被染得猩红,神志涣散。至少维恩能活下去…… 他想起胸前口袋里还有一张裁缝店的凭证,那是他定的一套西装,准备接维恩的时候穿上,为曾经的恋人接风洗尘,明明已经做好了,他却没来得及拿…… 他想起来他还要把乌拉诺斯的石头送给维恩,将美丽的传说告诉维恩…… 他还想带维恩去大英东南大草原,带他去世界各地……恍惚中他都忘了维恩曾经去过法国,他还以为对方仍是那个一直生活在雾都的十九岁的绿眼睛的少年。 他想告诉维恩原来世界上也会有这么明亮,阳光这么灿烂的地方,和雾都完全不一样。“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他的高傲的头垂下去,鲜血滴落,从不说谎的人最后一句话还是在骗人……为首的将耳朵贴过去,却连呼吸声也没有听到。他抓着栏杆,垂着头死去了。只是安塞尔并不知道,他拼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