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面到塔尖,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诡异的字符,一眼望去像是源于东方的方块字,但每个字他都不认识,看得久了才惊觉那些拆分开的笔画弯弯绕绕,更像西方的拉丁字母。诡异的字符彼此勾连拉扯,它们编织成一张抽象而沉重的大网,网着整座教堂,让人触目生寒。 “如果感到不舒服,就不要看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安隅回头看着典,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直在。”典从他身后走到他前头,抬头仰望着这座恢弘建筑里贯天通地的字符,“眼失踪后,我常来这里,后来干脆搬过来住了。也许因为我和他同源又互补,在这里住着能让我的认知更快速地生长。” “这是他留下的文字?”安隅犹豫了下,“是诅咒吗?” 典摇头,“不是诅咒,是他想要告诉人类的事情。” “二十多年来,人类太天真了。混乱绝非仅仅是基因层面,还有生物与物质,物质与精神,甚至这些——文字是文化的载体,连文字都在无差别无规律地交融。人类觉得面临的一切都是扭曲的,那是因为人类深陷其中。当你站在教堂里,无论如何旋转视角,这些扭曲的文字都会让你心生惊惧,因为你已经被它的混乱吞没了。” 安隅消化了一会儿,“抱歉,我好像听懂了,但还是很困惑。是眼写了这些字,所以在我们看来混乱扭曲的字符,在他视角里一定是有章法的。” 典笑着回头看他,“安隅,你很聪明,有人说过吗?” 安隅点头,“大脑的人……还有,长官。” “因为你很完整。”典打量着他,低声像在自言自语地感叹。 “什么?” “从95区回来后,律找我聊了一次,我们对寓言达成了共识。2122年降临的那个存在,毁灭性地被割裂成了三个部分。秩序体,混沌体,认知体。秩序体与混沌体的分离导致了这一切的灾厄,而认知体的割裂让它们两个都失去了获取真相的途径。律说,但凡有畸种想要染指你,就会被爆体,就连可怕的混乱反应都会被你终结。我想那是因为它们都是非常细小的混沌体碎片,只有完整的混沌体才能和你制衡,因为你是唯一完整的秩序体。” 安隅静默了一会儿,“你是说,长官也不完整。” “他应该是混沌体的主体吧,最大的一片,其次——我猜是西耶那,至于其他的,就如同被打碎的尘屑,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典顿了下,“刚才你说,在眼的视角里这个世界是有章法的,其实并不,这个世界确实存在一个完美视角,能看到一切真相与终局,但那个完美视角已经被割裂了。” “你和他。” 典轻轻点头,举头环视教堂内壁扭曲的字网,“所以眼留下这个也是想对我说,完美视角已经不再可得,他在劝我放弃,不要执迷于看不清的东西。” 安隅思索了很久,“如果那个存在恢复如旧,这场灾厄就会迎来终结,是吗?” 典“嗯”了一声,“但在眼看见的终局里——那个存在会因混沌体的一意孤行而无法融合回归,所以灾厄永无止境。不要怪眼悲观,在千千万万条时空中,这确实是统一的终局。” 安隅闻言蹙眉,这听起来似乎要将一切罪责都归到长官头上,但那个人信仰秩序至死不渝,怎么可能阻止灾厄终结? “别这么苦大仇深。”典回头冲他微笑,“我和你说过,有一条路很模糊,我一直看不清。但最近,我似乎看到了一些转机。” “是什么?”安隅立即问。 典摇头,“还需要时间,也可能我永远都说不出转机是什么,毕竟我和眼与彼此割裂,我永远无法拥有完美的认知。” 安隅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面包干拆开塞进了嘴里。 他用力咀嚼,试图以此来平复心里的郁闷,直到把它完全吞下去才说道:“你和眼有时候真的很像。” 典失笑道:“但我不是故弄玄虚,我不会写诗,我只能把目前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