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浊的液流从他屁股下面淌出来,臊味和血腥混杂在一起,安隅认出就是他用饼干砸了秦知律。 秦知律毫无波澜,“感觉不对劲,所以多次测量确认。” “我都看到屏幕了,他只有3.6!” “那只能说明他暂时属于人类,但仍有可能正在缓慢畸变中。刚才通过筛查的人,也不一定安全。”秦知律弯腰从尸体手中扯出id,“确实只有3.6,但已经熵增了,就在几次测量的间歇。” id上的登记基因熵是3.5,前两次测都是3.5,第三次才测出3.6,极早期的畸变。 “下一个。”秦知律走到狭眼男面前,向下一瞥,“到你。” 他明明没带任何情绪,但那种压迫感让安隅都跟着如坠冰窟。 狭眼男仰头绝望地看着他,许久,才哆哆嗦嗦地举起id。 秦知律盯着终端上的读数跳动。 那几秒钟的等待,所有人都听着狭眼男牙齿打颤的声音。 几秒后,秦知律抬了下眼。 “下一个。” 狭眼男猛地向后一扑,手按在尿上,浑然不觉。 这一层测完,楼道里多了两具尸体。除了中年男,还有等孙子回家的老太。 安隅回忆起门里的摩擦声,原来那时秦知律就听出不对了。 秦知律走到男人的尸体前蹲下,掀起袖子。 正常人类手臂。 安隅心想,熵增才刚开始,肯定不会出现体征。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脸了,秦知律又抽掉那人的鞋——鞋子里,属于人类的脚已经结出半截硬壳。 安隅愣了半天,“长官,这种畸变现象常见吗?” 秦知律给尸体拍照,“他抢物资时还很正常,但排队时突然步态僵硬,三次测量都在僵化之后。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所有畸变都应该先出现基因熵增,当基因熵超过10,甚至上百,外观才会有显化。” 走过无灯的楼梯拐角,秦知律忽然转身看着安隅。 “我想了一路,还是有必要纠正你——注定牺牲和享有活着的尊严并不冲突。人类确实被灾难扼住了喉咙,但如果因此就放弃苦心经营千百年的秩序,抵抗就毫无意义。” 安隅站在昏暗处发怔,从来没人和他说过这种话。 贫民窟里的声音充满吃喝拉撒,只有凌秋会讲道理,但凌秋的道理只是在教他怎样捱过没有尊严的日子。 秦知律不同,他高高在上,他的注视强势却平等。 “人类基因分级确实是当今世界运行的规则,资源长或许是53区运行的规则,但规则只是工具,任何人都有权利对工具不满。你受邻居想法的影响太深了,你自己呢,真的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吗?” “我……” 秦知律已经收回了视线,转身淡道:“被所谓规则踏在脚下无法站起的人已经够多了。” 后面几栋楼的人不敢露面,只在屋里应一两声。 物资发到最后一户,门缝下黑暗无光,安隅喊道:“您好,低保物资,有人的话请出声示……” 门开了。 门后有一道可怕的铁栏,像从外面生硬地焊上去的。 安隅惊讶地看着被关在铁栏后的人,“房管长?” 低保区房管长是另一个掌握贫民窟关键资源的人,就是他抽风才把安隅逼去了主城。但他从前很少出现,这次大调查之前,安隅从没见过他。 他见到安隅也愣了,“你不是那个逃了整十年劳动,一直骗住的……叫……叫……安什么来着……” “安隅。”秦知律罕见地开了尊口。 安隅埋怨地看了长官一眼,虽然他没资格质疑别人的聊天方式,但他实在想不到替房管长回忆有什么必要性。 “对!”房管长一拍脑门,又困惑地看向秦知律,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秦知律言简意赅,“军部。” 没想到房管长突然跪下了。 要不是秦知律及时避开半步,甚至要被扯住衣角。 “主城长官!等畸灾结束我就辞职,接受主城一切处置,但是求您救救我女儿!行吗?” 秦知律皱眉,“你在说什么?” 安隅恍然大悟,“清查低保区劳动记录,是主城的命令?” “不,是我无能。”房管长以手掩面,“53区低保户比例太高了,资源长告到主城,说我包庇了大量本该劳动的人,搞得我很被动。我们的女儿是好朋友,怪我,自己在同僚面前受气,就逼小孩子断交,结果我女儿跑了,就在出事的前一晚。” 他红着眼从铁栏后递出一张照片,“短头发的是我女儿小又,她一定在资源长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