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左右叫来百户所的四名小旗:“每个城垛派遣军兵一人,乡兵一人、民夫两人,每十垛安排一个甲长。四面城墙由你四人分别负责,失垛而生还者就地处斩!要是哪个方向开了口子,唯你等是问!”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掷地有声,震慑人心。 四人齐声应喏。 “何县丞。”他又道。 那留着鼠须的县丞立马拨开人群跟上来。 “拆附近民房,木料、砖石、麻袋、炊具一应征调。”沈聿吐字如钉。 “这……”何县丞一脸为难:“沈大人,县尊那里怕是……” “守住安江县,你们县尊自会为百姓修盖新屋,放倭寇进城烧杀抢掠,城中老少性命不保,尓等身为佐贰官员,丢城失地,亦逃不过国法严惩!”沈聿沉声道。 “是!”何县丞大冷天里汗湿了一背,忙应一声,转身下去交办了。 “曹典史!”沈聿又喝一声。 “诶……来来来,来了!”典史立刻现身。 “放出牢内死囚登城拒敌,阵亡者养其老小,杀敌立功者罪减三等,。”沈聿道。 “是!”曹典史显然比何县丞识时务,不假思索的应道。 沈聿此时的样子,与众人心中的翰林老爷形象相去甚远,看的人心惊胆寒,曹典史不敢有丝毫迟疑,小跑而去。 天光微明,城上的军民均已显露疲态,人心开始涣散。危机时刻,沈聿站上城墙,弯弓搭箭,一箭便射飞一名倭寇首领的头盔。 余下的倭寇首领并未躲避,呜呜啦啦的说着倭语,抻着脑袋往城上瞧,卫所百户中箭身亡,按说城中已没有守备将领,他们似乎想要看清伫立高墙上的身影是什么来头,神态既猖狂又愚蠢。 倭寇果真如传闻中的,脑袋都不大好使,挨了揍还要抻头看看是谁揍的,真要让他们单独上岸游荡,被人牙子拐卖了也不足为奇。这些抢劫犯之所以能形成规模,还是拜某些汉奸所赐。 沈聿冷笑,漆黑的眸子里映一团赤红的火,劈手又取过一支箭矢,弯弓射箭,一气呵成。那名倭首应声坠马,城下的倭寇大惊失色,一时错愕竟停止了进攻。 他扔下长弓,目光灼灼,疾声高呼:“倭寇虎视眈眈,欲杀戮我们的亲人,掠夺我们的钱财,我等七尺之躯若不齐心勠力,城中父母妻儿安赖以存!” 他的身后,一众官军民夫再次齐声高呼: “杀!杀!杀!” 声声威喝划破长空,天色变得更亮了。 白天利于防守,城上之人居高临下,视野变得格外清晰。沈聿一介文官,抬手便射死一名倭首,一时间人心振奋,持有弓弩、火铳的军兵发起了反击。 一具具尸体被抬下城去,幸而赵淳提早设防,城内存粮充足,这些尸体才得以完整保留、掩埋,否则…… 沈聿举头望着惨白的日头,并城下依然密匝匝的倭寇,叹息一声,去寻儿子。 怀安仍披着那条宽大的斗篷,他因为太饿没有亲眼目睹他爹杀人,此时正蹲在熬粥的伙头兵身边,一边看,一边问长问短。 “大叔,为什么敌军总在夜间攻城?” “说不好。”伙头兵道。 “倭寇人数并不多,为什么如此凶悍?” “不好说。” “是城门薄弱还是城墙薄弱?” “也……也分情况。” 伙头兵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我要是懂得这些,还用得着在这儿熬粥吗? 被他问的不胜其烦,只好先盛出一碗粥来堵住他的嘴,才将一大锅粥分别倒进几只木桶,并两大筐干粮,令民夫抬上城去与守城军民分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