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没多久,一群荆钗布裙的农妇上台敲锣打鼓,几名布衣老汉拉着二胡在台上唱戏,那腔调儿与京城正儿八经的戏曲又不同,仿佛融杂了田间怡然自若的气韵,别有风趣。 众人听得入神,些许大臣甚至执筷敲着瓷盘遥相呼应。 时不时有宫妃给皇帝劝酒,就连长公主也喝了个微醺。 谢云初与王书淮坐在后席,王书淮客气地跟周身的官吏寒暄,王怡宁抱着孩子咿呀学唱,唯独谢云初时刻保持清醒,她目光注视着那些打鼓的农妇,脑海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当年那个传信的侍卫言辞间似乎提到什么乔装,农妇的字眼,只因时间过去太久,谢云初记得不太确切。 如果当年的刺客并非针对国公爷,而国公爷只是误伤呢。 谢云初心一下子跳到嗓眼,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那些妇人手里的木槌,后脊冷汗涔涔,谢云初紧张到了极致,忍不住猛地拽了下丈夫的袖子。 王书淮蓦地回眸,对上妻子惊慌失措的眼神,他心倏忽一沉,凑近她低声问,“怎么了?” 谢云初整个人都在颤抖,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气音说道,“那些农妇有问题。” 王书淮何等敏锐,立即警铃大作,紧紧拽住了妻子,不动声色环顾一周,羽林卫肃穆退在两侧,离着厅中有些许距离。 如果刺客乔装进晚宴,目标只有可能是最上方的两位。 王书淮拉着妻子起身,假意退席,将她安置在羽林卫拱卫的屏风前,随后回到席位,犀利的目光在酒盏上落了片刻, 富贵险中求。 他暗中观察那拉胡的老汉,见对方眼有异色,似要动手,毫不犹豫执起酒盏拾级而上,往最上方的皇帝跟前来,“臣王书淮敬陛下,祝陛下龙体安康。” 皇帝已是半醉,宽袍拂猎朝他招手,“允之啊,来来,喝……” 正当此时,场上老汉的腔调猛地一顿,陡变征伐之音,与此同时那数名农妇骤然从木槌里抽出一柄软剑,势如破竹地朝四面八方散去,其中武艺最为高强的三人直逼皇帝而来。 众人吓得尖叫连连,四处闪躲,皇帝也大惊失色几乎定在那里。 还是王书淮反应最快,当即将酒盏一摔,双臂张开,支身挡在皇帝跟前,“护驾!” 羽林卫纷纷拔刀迎上,宴席上人仰马翻,刀尖交加,乱成一团,其中一侍卫抽剑扔给王书淮,王书淮挡在皇帝跟前始终不退一步。 就在所有人以为刺客要行刺皇帝时,为首的那名农妇,眼底寒芒顿闪,忽然转了个方向,提剑刺向皇帝下方的长公主。 此时的长公主身着一身靛蓝的对襟薄褙,正由王家人簇拥着喝酒行乐,刺客掠来时,所有人始料不及,眼见那刀芒一步步逼近,大有一剑刺穿她的架势,挡在身前的儿孙摇摇晃晃,四老爷抓起酒壶对着来人掷去,大老爷则站在母亲身侧,战战兢兢。 身侧王家儿孙竟然无一人敢上前交手。 长公主凝视着刺客,始终岿然不动。 女官迅速往长公主跟前一挡,刀尖即将没入女官眉心时,忽然间那剑锋被人一挑,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跃入,挡在长公主跟前,然而这批刺客皆是死士,丝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冒着随时被王书淮腰斩的风险,刀尖擦过王书淮左胳膊往长公主面颊刺去,然而王书淮的剑更快一步刺穿对方的脖颈,与此同时他的左胳膊也被带出一片血花来。 殷红的血贱在长公主的面颊,覆过她阴冷的目光。 …… 等到动乱被平息,已是后半夜。刺客查出是天灵教的余孽,目的便是寻长公主报仇,五年前西北干旱,天灵教趁机作祟,朝臣有心安抚,是长公主力排众议派重兵镇压,天灵教由此一败涂地,余党怀恨在心,筹谋多年只为雪恨。 长公主惊魂未定坐在章德殿的软塌上,底下儿孙跪了一地,三老爷回京侍奉国公爷,今日伺候在长公主身侧是大老爷和四老爷,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伏地不起,唯独王怡宁红着眼倚在长公主身侧,抽搭不止。 屏风内,太医正在给王书淮上药,待妥当,谢云初亲自替他披衫系带,片刻,夫妻二人缓慢绕出,一道给长公主行礼。 太医先一步躬身道,“殿下,二爷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