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对不起,原谅我,我总是在这么说。 我是您曾经颇为关切的病人。如果知?道最终会?是如此结局,我相信您不会?多么好受。 但我没人可?以倾诉,只好写在这里。 一场大火,是我得知?的最后消息。秋是否真的葬身其中,我不得而知?。 只是听到有人这样说,我就忽然没有力气,再去思考其余。 我做出这个决定?,有几点缘由。您也知?道,我是个冷静细致的人。做事之前,总要想想缘由。 几次冲动,都没给我留下好结果。 始作俑者是我的母亲。多么讽刺,我多年?的献祭,自我感动地以为可?以弥补亏欠,到头来不过又是一场灾难,凭空降临到秋的头上?。 祸端因我而起,希望也由我消逝。 还有,该是我对于给她一些公平的执著。 秋值得一些公平。在这一方面,别人都对她有所欠奉。 那么就由我来。 就像此前我的一只手,换了她一条腿。我觉得满足,像是有一部?分的自我得到宽恕。 那一次我将残废的一只手露给母亲看,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真正?的痛苦。显而易见,只有当我受到这样的伤害,才能让母亲也感觉到疼。 或许您可?以理解为一种报复,幼稚的心态。但这岂非也是一种公平。 最后的最后。这么多年?,我出于懊悔,愧怍,亏欠,只敢远远看着她。 如果这是和她的最后一程,听说死?后世界诸多阴怖,我要陪着她。 如果她所幸平安,我的离开也并不如何惨烈厚重,希望没有留下缺口,影响到她获得完满人生。 为我自己做的决定?,这些年?少有过。 我很累,一直都是。无法?原宥自己,像是十?年?前一场冻雨,在我心里结满霜尘。我交了一些朋友,随着他们?的步调走,又重新遇到秋,和她亲密起来,企图讨要一点爱和被需要。 最终算不算真正?得到过,我也说不清楚。可?我很累,一直都是。 终于能在这时,得以解脱。 永别。 周恪非。 -- 鼠标腻得从掌心滑落,竟泌出了那么多的水分。 好闷,呼吸踉跄在喉咙里,怎么也无法?顺畅吐纳。 在她毫无察觉的时间?里。 他这样低微而破碎地爱着她。 他们?都是思虑深重的人,所以很少诉诸言语。在心里诸多考量,为彼此打算,所以总是什么也不说。 邮箱发件人那一栏,一个小镇的名字弹进视线。 秋沅马上?给之前联络的警官打电话,手指尖抖得触不准屏幕。 玻璃窗外?,纯黑的夜几乎凝成固态。秋沅从整净的窗上?看到自己,苍白的,干燥的,在冬夜里冒着白濛濛的热气。 警方也查到周恪非名下车辆的行?驶轨迹,还有一些购买记录。她问都买了些什么,对方没有直说,只是委婉表示,不太好。 不太好,会?是什么意思? 秋沅买了最近一班车票,最快的高铁要坐四十?分钟,然后转乘大巴。 苏与南提出同行?,被她拒绝。 一路上?,列车平稳,少有起伏。秋沅却觉得上?下摇晃,后知?后觉,发现是心腔剧烈在颠簸。 排队上?大巴的时候,又接到电话。是陌生号码,小镇当地的警方。 年?轻女性的声音,安抚性地说了两句闲话,才告诉她,方向是对的,人找到了。 后来秋沅才知?道,找到周恪非的时候,是在他的车里。 停到小镇边缘,特?地选了罕有人至的地方。五公里内只一个巨大仓库,堆放滞销过期的特?产花酿。 那时木炭烧得将熄,他面容安宁酡红,似乎熟醉了。 女警官把医院地址留给她。 秋沅记下来,几乎没有办法?思考,全凭着本能在讲话:“周恪非,他,他怎么样?” “在抢救。”对方欲言又止,“做好心理准备,他……不太好。” 不太好,又是不太好。 可?他这样的男孩子,明明没有人该比他更好才对。 医院的气味比墓地更冰冷,抢救室外?,总是悲号,痛叫,惨哭。 秋沅从来都不喜欢。 她坐在那里,盯着抢救中的猩红标识,默默地等待。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