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正常的事情从这时候起开始出现了。 他变得很奇怪。 首先是没有缘由地头晕呕吐,就像是有人在摇晃他的灵魂。 不过没关系,要是吐了,他就重新吃一份饭。 当他独自在家里的时候,他会无法控制地大喊大叫,叫得歇斯底里。 有时,他还会把自己的头砸向玻璃和墙壁,磕得头破血流。 他把楚云攸用过的碗筷单独留起来,每天吃饭时,像是强迫症一样,一定要再多做一份,放在楚云攸以前经常坐的位置上。 有一天,他做了楚云攸喜欢吃的红酒炖牛肉,他吃到一半,鬼使神差地拿起餐刀狠狠地割在自己的手上,直到看到流了一桌子的血也没觉得疼。 清醒过来以后他自己去到医院进行治疗,医生说很严重,他的手筋差点断了。 他必须躺在楚云攸睡过的那张床上,否则无法入眠。 同时,他的脑海里徘徊起一个声音,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责怪咒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楚云攸生病。 然而,在旁人看来,没有人发现乔望的任何异样。 每到白天,他又会重新变得衣冠楚楚,依然是那个克己勤奋的工作者,看不出半点破绽。 乔望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依然在按原来的计划表生活,除了晚上睡不着和偶尔不可控的自虐行为,并没有别的变化。 直到某天他晕倒过去被送往医院,乔望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确实变糟糕了。 他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只能回想关于楚云攸的事情。 其实在他们分开的十几年间,乔望就一直在偷偷关注楚云攸。 他知道楚云攸交往的每个男友都是谁,做什么工作,何时相遇,何时交往,何时分手。 他还主导过两次同学会,邀请了所有人,包括楚云攸,可是楚云攸从没有出现。 楚云攸逢年过节都会给他的母亲祝福送礼,甚至还去拜访过两次,但是无法约到楚云攸,而楚云攸主动出现时,他又不在。 乔望把楚云攸经历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列出来,绞尽脑汁地思考,楚云攸是在哪个时候开始生病的呢? 他想:应该是最后那份工作吧。 不如借这次生病休假去看看。 乔望花了三天赶到目的地。 楚云攸的最后一份工作是乡村教师,做了三年,为了这份工作还与上一任男友毅然决然地分手。 那是处于深山中的一所山区小学,又穷又破,装着一屋子脏脸蛋的小孩子,用惊惶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但在听说乔望是楚老师的好朋友后,孩子们马上接受了他,围着他问:“楚老师呢?楚老师什么时候回来?他的病治好了吗?我好想念他啊!” 村子里的人也都认识楚云攸,因为楚云攸平日里就好个多管闲事,爱四处跟人搭话,给人帮忙,周一到周五给孩子们上课,周末则会帮村民卖卖农产品,或者给一些留守老人做饭干活,是本地的扶贫干部口中的编外人员。 这些都是乔望以前并不知道的。 他如饥似渴地听进心中,记在笔下。 校长给了他一小箱东西,那是楚云攸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他们不想扔掉,一直留着,如今乔望作为楚云攸的家里人出现,自然要转交给他保管。 乔望抱着纸箱,忽然说:“把学校翻修一下吧。” 校长:“啊?” 乔望:“我来出钱。” 乔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坚定地作出这样的承诺。 他一向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做这份慈善对他本人没有半点好处。 说完,乔望打开了装着楚云攸遗物的纸箱,一沓厚厚的教案,最上面放着一张a4大小的合照。 照片上,楚云攸穿着球衣球鞋,抱着一个旧足球,与他的十几个学生挤挤攘攘地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一身尘泥、满脸笑容,脏是脏,却衬得楚云攸的眼眸更加明亮,如郊野山崖上的杂草一样坚韧努力、生机蓬勃。 乔望把手指抚摸在上面,不由自主地跟着照片上的楚云攸一起露出个微笑。 乔望出门时的行李箱里空荡荡,返回时已经装满了楚云攸的遗物,变得沉甸甸。 在小区楼下,乔望遇见一个大妈,对方问他:“好久不见,出差还是旅游去了啊?你那个经常下楼喂猫的朋友呢?好久没见他了。” 乔望在这里住了七年多,一直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结交。而楚云攸住在他家不过两个月,就认识了好几个人,连带着他也被眼熟了。 “他死了”三个字卡在乔望的嗓子眼,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来,最后说:“他走了。” 那时,山区学校的校长跟孩子们也问他楚云攸的身体怎么样了,就算以后没有缘分再来这里做老师,也希望他能够健康平安。 乔望也是回答:“他还好。” 自楚云攸死后,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