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素日的威严不光能震他们,纵使任何脸色都不摆,那样平静平和的神态,一样能镇住小林先生这种内敛敏感的性子。 林殊文沉默无言,轻微的动摇念头烟消云散。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忽然轻声道:“罗大哥,请你等一等。” 罗文:“哎?” 林殊文返身就走:“我想回去跟严爷说句话。” 罗文双手环臂靠在过廊的乌木长柱上,笑了笑。 * 月色宛若银带,静谧笼罩着整座宅邸。 林殊文走回主人的院落,隔着门,喊:“严爷。” 他欲言又止:“多谢你,我……” 少年涉世虽少,但谁对他真心实意是能感受到的,眼睛正酸呢,寝屋的门忽然打开。 林殊文盈着微湿的眼睫颤了颤,呆呆望着面前的人。 少年柔软敏感的神态落在严融之眼底,叫人看到格外心悸,萌发出想把人抱在怀里宽慰的念头。 但严融之没有这么做,而是问:“可有好些。” 少年垂首,眼睛的热意忍了回去,点了下头。 他解释:“并非故意避开严爷,更不会不想和严爷见面。” 寝屋外的过廊袭来几阵清风,梨树挲响,树影轻摇慢晃。 林殊文很有说话的念头,不等严融之问,他兀自开口,说道:“发了束脩,明日我想去城里多备些物什,自己能用,还有一部分送到莫家。” 严融之没打断少年说话,目色沉静,虽无言语应和,但林殊文知道对方正在专注听自己说话的。 “我、我不仅要给莫家赠礼,还想给严爷送。” 说完,林殊文捏紧垂在身侧的手指,说给严融之送礼,可心内没有半点底气。 严融之家底丰厚,他送的礼,太过微薄了。 严融之道:“上次小先生不是已经送过了。” 林殊文一时没反应,细想之下,面额浮起不自在的红。 “严爷指的是那只兔子么?” 他想开口,却笨拙地越解释越苍白。 陶泥兔子只是他随手捏出来的,比起对方对自己的诸多照拂,根本不值一提。 严融之注视少年从发下露出的小截耳朵:“那只兔子已经被我收藏起来,或许在许多人眼中,这只烧出来的陶泥兔子不值一文,可在我心里并非只用银钱衡量它的价值。” 少年玉色的脸庞在灯下浮出愈发明显的红意,他不敢对视严融之的深邃沉静的眉眼,眸光游移到地面,一下子又吱不出声了。 最后不利索地开口:“那、那我回去啦。” 严融之仍是低头看他:“早些休息。” 林殊文“嗯”一声,抬起双眸迎了上去,目光甫一触碰又敛下:“严爷也尽早休息。” * 翌日,天色晴朗,林殊文闷醒后嗓子一阵干。 要去城里的市集,他不敢多喝水,匆匆饮了半碗,又去院里接了清水扑到脸面洗漱,留在肌肤的凉意让他顿感舒服几分。 一早喝些温热的稀饭,吃菜干,用蒸熟的鸡蛋沾了点酱。气候渐渐热上来,林殊文的胃口不是很好,用饭时都心不在焉的。 吃完就收拾布包,把钱袋仔细收在身上出门。 经过院子,看见菜田已经长了绿油油的一片,上次种植的香料全部冒出一指多高的新叶,适应节气的时蔬也有半个巴掌那么大了。 林殊文往菜田浇灌些微的水,赶去租马车的途中掩唇又咳了会儿。 马匹不便宜,普通的小马至少也要六七两,大一点的十几两,比较好的都得三四十两一匹。 城里小有名气的人家才会买马出行,平民百姓若非情况紧急的时候,寻常赶路就只骑驴。 毕竟租一次马车,耗费的钱能赶上七八日所挣。 林殊文步行至半道,就听身后有人唤他:“小林先生。” 罗文控制马车停在路边,帘子掀开,严融之一袭墨绿暗纹宽袍坐在车上,墨发半扎,别着一支素简样式的木簪,庄正沉静。 林殊文过去见过的地主和商人,比起他们阔显富裕的作态和穿戴,车上的主人其实看起来更像一位出身名门且稳重的文士。 罗文叫:“小林先生?” 林殊文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