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融之将一根苗递给他:“试试。” 少年拿着瓜苗含蓄地笑了笑,有样学样,照着对方的动作弯下腰把瓜苗牵进地里。 把瓜苗理整齐,林殊文仰头看着天,视线一转,过了会儿就看到罗文架着辆木车从田边经过。 罗文把木车停在路牙,扬声大喊:“小先生,回屋开门,我把瓦运到你那院里头放着。” 林殊文回头去瞧,严融之道:“去吧。” 这些修缮林家旧屋需要用到的瓦片,还有几罐活好用作填缝的泥浆。 罗文催促,林殊文不好耽搁,拍了拍捂在土里的瓜苗,连忙揣上布包带路。 他一路小跑回旧屋,用钥匙打开门,和罗文把装在竹筐内的瓦片抬进院子。 罗文笑道:“我力气重,小先生坐着看就好。” 林殊文摇头,坚持道:“要帮忙。” 罗文暗暗摇头,看似文弱秀气的少年实则有自己的坚持与气性,根本一句话都不听他的,除了主子以外, 他拍了拍手:“走了啊,今日还有事。” 林殊文送罗文离开,围着院子堆叠的砖瓦和泥浆看了会儿,出门后步行回到田里。 少年目光闪烁,抱起膝盖蹲在田岸上,视线追在严融之身后,欲言又止。 严融之问:“有什么话想说。” 林殊文手指放在膝盖动了动,支吾道:“严爷,你既帮我修屋子,还把瓦送来了,余下的束脩你都扣去吧。” 严融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反问:“我待小先生如何。” 林殊文:“自然很好……” 严融之看着他:“除了每日念书,其余时候可愿同我往来?” 林殊文点头。 严融之:“那我们就算朋友,修房子是朋友之间的事情,今后小先生请我吃顿饭就行。” 林殊文揪着膝盖的手指松开:“哦……” 他不擅长人情往来的一套,可原来住在林家时,长辈的确经常宴请友人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小聚。 还未深想,莫布远远唤他,从河岸对面跑来。 莫布蹲在田垄,朝林殊文招手,手上似乎拿着东西。 林殊文跟严融之介绍:“我的朋友,莫布。” 说着跑上田,嘴角浅浅翘起。 莫布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他,是只小巧憨掬的兔子。 “这只兔子是你捏的?马老头儿说兔子烧好了,让我顺路把它带给你。” 林殊文碰着有点呆的兔子,没想到马老头儿真的帮他把用陶泥捏出来的兔子烧好了。 莫布抓了抓头发:“殊文,那位是谁啊?” 本来莫布想过去打招呼的,可愣是没敢立刻靠近。 林殊文神情专注:“严爷,就是那位从外头回来的地主爷。” 莫布吃惊:“这般年轻?俺还以为大地主跟俺爹一样的年纪。” 隔着距离,莫布远远问候:“地主爷好!” 半大小伙子和林殊文相处的时候尽量表现得像个可靠稳重的兄长,可一旦面对具有威严的长辈,譬如这位地主爷,遥遥望一眼就内心忐忑,比林殊文还紧张局促。 莫布道:“既然殊文你在和地主爷……种地,那我就不扰你们了!” 林殊文目送莫布匆匆跑远,似乎捕捉到对方急忙离开的原因。 他抿唇轻笑了一下,扭头看田里的那道身影。 严爷明明很好,莫布为什么要怕对方呢? * 林殊文继续回到田里,身边的人虽然没问,但他主动坦白,说道:“莫布是我来到八宝村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帮了我许多忙。” 严融之道:“小先生性子安静,能有真心朋友说话,私下不会太闷。” 林殊文把第二颗瓜苗种好,土壤捂实,接着怕了拍。 过了片刻,本来不吱声的少年不自觉流露心底的一些真话。 “我的性子就这样,喜欢独处,喜欢在家里呆着,看书写字,或者做别的事,哪怕睡觉,能自己呆上一日就很高兴了。” 但旁人总不这么认为他,都怕他独自闷太久生病,担心他交不到朋友,想方设法地改变他怕生的性子。 林殊文默默盯着瓜苗,严融之问:“这只兔子?” 林殊文脸色浮起一丝兴奋又腼腆的红:“我给马师傅做过活儿,兔子是用陶泥随手捏的,没想到马师傅当真把它烧出来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