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走了。”马格门迪在远处叫他,司机已经率先拿着他们两人的行李送去了飞行器上。 道里安同忙着找行李的大卫打了个招呼,匆匆跟上了继父的脚步。 在飞行器上,道里安始终侧着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幸好马格门迪自从坐上飞行器开始就不停收到通讯,这避免了两人之间一场完全可以预想的尴尬对话。 “直播采访?你说这个周末?我恐怕在时间上……是的,不如这样,我先跟秘书确认好这周的行程安排,然后让他联系你怎么样……哦那是自然哈哈哈……” 道里安隐蔽地叹了口气,他讨厌马格门迪的笑声,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爽朗和健谈。 道里安实在不明白,既然马格门迪在陆地上有这么多繁忙业务,为什么还要费心花大量时间留在海洋研究所。在道里安看来,这个悠闲的阴谋家成天无所事事,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动动手指打开光脑,随意挑选出一些研究所里各位教授的成果数据,混合着自己的连篇废话,形成一篇令人惊艳的“创世之作”。 马格门迪如今的财富和名声少不了祖辈们的努力。据不可靠来源,马格门迪的祖辈在几个世纪以前是开地下私人诊所的,后来帮富人做非法器官移植发家,越做越大,直到现在他和军方合作研究海洋生物,并进行某些不为人知又见不得光的实验。 要说马格门迪自身唯一的成就,同时也是让他在全世界声名大噪的,就是发现了人鱼——据说当时正是他、约翰和伊万诺娃三人一起发现了人鱼,不过约翰不幸去世,那无限的光环和荣耀便全部由马格门迪和伊万诺娃继承了。 道里安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并不是马格门迪的亲生儿子,大人们没有对他隐瞒这一点,事实上也无法隐瞒,因为当年他们发现人鱼的事迹连同之后的一些采访,早就像病毒般在全球扩散开。 在那些视频里,马格门迪和伊万诺娃毫无隐瞒地说出了一切实情——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宣称的。他们为约翰的死感到深切悲痛,同时为了延续约翰的血脉,他们夫妻两人打算留下这个遗腹子,也就是道里安。 没有人怀疑约翰的死,因为据称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是那样要好,之后这对夫妻也在公众面前表现得无比真诚,在道里安的成长中,也并未受到任何过分的虐待,他们甚至都没有再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 但如果一定要恶意揣测,很多事情都能从另一面显出端倪。 可就算真相并不如人们所看到的那样光鲜,就算约翰是被故意杀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残留的证据早就随着罗宾镇一同被海水吞没。 如果道里安连自己科研成果的署名权都保不住,他同样也无法为自己冤死的父亲复仇。 道里安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他们还要花上半小时才能到家。 近年来家用飞行器几乎普及到了每一个家庭,于是宽广的天空变成了曾经的高速公路——高速,但拥挤。 ai并没有完全接管空中交通,一切都处在试运行中,没错,“试运行”,就是那个混乱与无序的代名词。 一路上飞行器经过了许多风景,这些风景在三百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比如半沉浸在海水中的城市。 所有的建筑物都如同海洋研究所那般死死封闭以抵御海水。人们住在收纳盒一般的小隔间房子里,再不必考虑采光和通风。而如果你的房间仍旧保留了窗户的话,在早晨拉开窗帘时,你也许会有幸目睹飞掠而过的小型鱼群。 这是解决土地锐减的最好方法——所有人进入海底生活,毕竟海平面还在不停上涨,与其在陆地苦苦挣扎,还不如尽早习惯水下生活。 当然,总有人不那么幸运,他们贫困潦倒,没有生活来源。他们聚集起来,组成了新时代的“贫民窟”。 也许“贫民窟”这三个字会令你在顷刻间联想起垃圾堆,腐臭破败的街道,简陋的屋棚……可只要你意识到土地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你就会立刻明白,“贫民”们的双脚绝不可能踩在寸土寸金的陆地上,他们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了半空中,没错,就是那些即将被海水淹没的钢铁建筑物的天台上。 他们用铁皮搭起了简易的屋子,在天台上生活和乞讨,靠当地管理局的救济和过路飞行器的施舍度日。 顺便一提,由于这批“海灾难民”直接将生活垃圾和排泄物从天台倾倒下去的行为,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可以想见的臭气,混合着海水及其表面微生物特有的腥味,让这座半浸泡在水里的钢铁森林变成了一座大型公厕。 道里安尽量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建筑物表面上的悬挂物是什么东西,只将注意力放在即将淹死的夕阳上。 好在马格门迪的飞行器里有空气净化设备,道里安有些讽刺地想。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