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而出。 高高在上俯瞰他的躯壳如人偶一样,被积年的习性操控,温然回答: “那我还有何理由要废掉你的修为?” 不是这一句。 想说出口的,并不是这些话。 昭昭垂眸,忽而笑了笑: “那就好,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用无聊的过去打扰你了。” 意识深处,那根紧绷了许多年的弦忽而发出即将要崩裂的声音。 无聊的过去。 对她而言,那些日夜折磨着他,让他未曾有一刻安宁的回忆,已经成了无聊的东西了吗? 脖颈上的青筋一寸寸迸起,快要顺着他的下颌爬上他苍白如雪的脸颊。 冷若琉璃的眼眸被即为浓烈的情绪点燃,幽暗如噬人的深渊。 有那么一瞬间,昭昭觉得他都想暴怒而起,掐断她的脖子。 但事实上,他怎么可能还有力气伤害任何人。 鲜血从他的口腔喷涌而出,几乎要呛到他的鼻中,他宽阔的身躯如玉山倾倒,如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跌倒在她怀中,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裙。 昭昭脑子空白一瞬。 “师尊——!师尊——!!” 天枢道君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可以现在就死。 边境的魔族还未彻底击退,灵山的人柱还未查明,他怎么能甩下这一切安详赴死。 耳畔的杂音越来越远。 他的意识不断下沉,沉入那些一遍遍回忆的陈年旧梦。 梦里月色溶溶,床头一支宫粉梅花散发淡淡梅香,和怀中少女身上令人眷恋的甜香混在一起,像是什么魇魔织造出来的幻境。 但天枢道君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是他恢复记忆的那个夜晚。 怀抱着妻子安然入睡的他蓦然睁开眼,他看着怀中少女的恬静睡颜,眼底却褪去一切温情,清醒得近乎冷酷。 天枢道君极其艰难地,才能让这本属于自己的手臂,从少女的脖颈下抽出。 在她无意识地轻轻握住他手指时,他也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挣脱她毫不费力的束缚。 ——你在做什么。 他质问自己,质问着那个放下一切责任的谢兰殊。 ——你明明已经知道你是谁,为何还不回去? 印刻着天枢道君之名的千年记忆,并非一夜之间突然涌入他的脑海。 在他彻底回忆起来以前,记忆便如沙漏般一点一滴落回无尽识海。 三日之前,谢兰殊便已经知道他不是谢兰殊。 他是昆吾仙境的主人,是执掌修界的道君,他的失踪,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又会引得多少敌人蠢蠢欲动。 谢兰殊想不到吗? 他怎会不知。 只是当这上千年沉闷、无望,日复一日的期盼,与这属于谢兰殊三年的温情时光冲撞,彼此排斥,相互吞噬时,他听见自己心底深处传来一个声音—— 这天下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我只想做谢兰殊。 - 不知睡了多久。 他再次能感觉到身体存在时,窗外天光大盛,鸟鸣声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枝,鼻尖隐隐嗅到的是…… 糖糕的味道。 “他醒了吗?” “没有吧。” “他是谁啊,怎么会在掌门的房间里?” “掌门说他是贵客……他的睫毛好长,还是白色的,好漂亮!” “曜灵师姐你想干什么?” 带着红色恶鬼面具的曜灵手握竹笔,咬了一口糖糕,碎渣簌簌落在床上之人的脸颊上,她理所当然地对其他人道: “当然是趁他睡着了,在他的脸上画乌龟!” 众人或是惊讶或是羡慕地叫了起来。 掌门说了不可对贵客造次,要是惹恼了贵客被对方揍一顿,掌门说她不会给他们撑腰的。 但曜灵师姐一贯是他们之中胆子最大,修为最高的,别人不敢做的事她都敢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