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始得知这花叫栀子。花开如雪,叶绿如翡,其香如蜜。霍云婉喜爱之色溢于言表,絮叨一阵,特用手拢了一捧,堆洒在桌面上。 是很浓郁的甜香味,然薛凌初闻还好,闻多便觉有些腻人。她掩了掩鼻子,霍云婉霎时察觉出不喜,笑道:“怎地,是浓了些?” 这玩意倒没啥好藏着掖着,薛凌老实道:“我不喜太甜的东西,你这堆得也太多了。” 霍云婉掩面轻笑,跟着拈起一瓣丢进茶壶里,晃晃荡荡道:quot;过几日便好了,待你明年来,就没了。 芫花苦的很,不拿栀子压着。“她话里有若有似无的疲倦感:”如何压的下去啊。quot; 薛凌顿悟,她就说没见过霍云婉如此明目张胆的奢靡,再是喜欢,过犹不及。却原来,一室栀子,都只为遮掩。 这话头又绕回了两位落胎的小妃身上,薛凌大致问了个究竟,方知当晚事件的全貌。 她对魏塱的行为颇为不解,恨一个人,不就是赶紧弄死她吗?如今魏塱想弄死霍云婉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何必那么辛苦天天演呢。 她半真半假问了句:“魏塱如此护着你,总觉得哪里不对,别不是,他对你情谊尚存?” quot;情谊尚存……那宫女,是邓识春的女儿。你怕是不认得此人,也是个老臣了。官位小的很,当年竟有血溅奉先殿的勇气。 他死了倒是落得个清净,然家中男子尽没,女眷为奴为妓。机缘巧合,我也收得俩个。 她的供词,怎会是替我抱屈?quot; 凉意从头渗到脚,薛凌说不清楚那种绝望感从何而来,但每一次发现所谓的真相,都让她忍不住想合目闭耳。 看不见,听不见,就好了。 上回来时,霍云婉分明是说过怕魏塱不念旧情,要她自戕来着。薛凌还当是霍云婉打算自认其罪,现瞧来,不过是霍云婉早知道,认不认,都是她的罪。 薛凌道:“你是说,魏塱对着朝臣撒谎,陷害于你?” “这事儿可说不准,那小姑娘去之前就服毒了,没准一顿好打,还没张口呢,人就没了。陛下找不着人背这黑锅,夫妻一体,找我担待些……” 霍云婉狡黠一笑:“就当是你说的,情谊尚存。” 话音落下,那种疲惫终于将她整个人都吞噬。笑意如同一张面具,一块块从脸上碎落。 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栀子,在炭火上煎熬熏烤已久,芬芳颜色都失去,只剩一抹焦黄,干枯的边缘处透出凄厉来。 薛凌第一回 看到霍云婉眼里狠戾,识趣没多做言语,只道一声知了。窗外姑子还在摇头晃脑念经,一水儿木鱼敲的梆梆响。 二人沉默一阵,霍云婉忽道:“突而记起个人来,你且等些时候”。说罢去取了纸笔来,写就“徐意”二字,道:“可曾识得?” 薛凌将纸张接过来,道:“有些印象,是禁宫卫尉之首吧。霍云旸的家书上提过,好似帮霍准办过两桩小事。”她在壑园无聊时没少看霍云旸的信。 quot;正是此人,我二哥的信,我也是读过的。今日你回去,许是要二月初才能再来。虽然你我捎个口信方便,到底不比面对面的好。 黄家之事,宫外不足为惧,要紧的,是宫内也得有人时时看着,若你拿不定人选,不妨去试试此人。他家住何处,府上何人,我会让逸白抄一份与你。 另“,霍云婉略顿,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有些事,一贯牵连甚广,多砍几颗脑袋,也没事的。quot; “嗯。”薛凌轻声道:quot;只是,单半块兵符,就把黄靖愢砍了。以魏塱的性子,肯定会在事后将责任推在李敬思头上。 他本不不是魏塱心腹,万一坐了替罪羊……那你我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点不合算。quot; “怎才半块兵符,宫里头,不还有个太子吗?” “说他是太子,才是太子。说他是孙子,便是昭淑太后的乖孙。祖母哄着乖孙,也不足为奇啊。” 霍云婉笑:“你这倒还周到起来了,不妨事,我自有主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