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项皆有各城主事亲笔印信,断不会有一毫一厘的错处。将账簿文书一并呈上去,真相自可一清二白。感恩戴德完毕后,非说要亲自去拿了证据救人。 苏玲如强忍一腔烦闷,初还哄骗了几天,说是招了奸人所害,苏家已经着人处理,让申屠易静候即可。数日后,申屠易的人尽数魂归天外,他放出去的暗信毫无动静,便知出大事了,苏家上下谁也拦不住他要走。 苏姈如无可奈何,只得说了苏凔身份之事。管他什么罪名,归根不过莫须有三字。原是是宋沧要替薛宋翻案,动了朝中重臣利益,苏家被牵连进去了。苏家的少爷都下了狱,在那块地真真跑腿办事的人能落个什么?起码上头的人还能狡辩一句是被刁奴蒙了心眼儿呢。 这情况申屠易倒是想的到,所谓狡兔三窟,他在西北多的是容身处。账本文书印信这些催魂物什都收的妥贴,所以才非要闹着想办法去拿东西救人。 他想不到的,是人全没了。这些本就是笔糊涂账,苏姈如说的似是而非,将自个儿摘得干净。三言两语囫囵过去,申屠易将听到的内容跟脑子里恩怨情仇一合上,这他妈的,没地儿说理了。 他的亲把兄弟,因为薛弋寒死了。 他的旧把兄弟,被薛凌几剑砍的跟瓜果似的。 他的新把兄弟,又因为薛凌,没的千奇百怪。 反正在苏姈如嘴里,说是大致死了个干净。而他也没能收到什么底下人放出来响动,这说法估摸不是虚言。深究起来,事儿应该一盆子扣在宋沧脑袋上。 然而,是谁将宋沧的狗命拉长了三年? 薛凌。 他实难相信,跟苏远蘅多次前去做客的新科状元爷,竟然是宋家余孽--宋沧。他认不出倒也合情合理,当年验明刑犯正身的活儿并不是他干,宋沧在笼子里又披头散发蜷缩着,根本就没露脸。 其实看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来,一面之缘,他能对个将死之人多上心?更莫说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天下魁,苏家还特意在宋沧的脸上下过功夫。 如此,虽小有懊恼,终不是太过执着。更多的,是对薛凌的怨念。他在苏府的后院里无所事事,来回行走想的都是薛凌。 世上为什么会有薛凌这种人? 申屠易无生身父母,捡他的那家也贫寒,手里有什么东西,皆是一拳一脚拼出来的。既无根基,在皇城里也难混。虽有人青眼,终是瞧他功夫不错。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寒暑苦练。 天子脚下,没遇到什么大事,三五个小蟊贼不在话下,身边人基本是没个对手。再往上,再往上的人也没谁屑的跟他打。两三载的无往不利已足够让一个人颇有些飘飘然,仿佛平步青云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在薛凌劫囚后戛然而止,义胆非假,心有不甘亦不是虚事。所谓公道,给别人,也给自己。在知道薛凌之后,这个不甘又生出一两分嫉妒来。这样一个小姑娘,劫囚时不过十三四岁,一条街的御林卫竟然拦不住她。 为的是,薛凌生在薛家。 其实在这些年来,对上旁人,这种想法也时有冒出来。去羡慕嫉妒一个人的身世家学。他想如果自己哪怕是出生在一个微末守卒家里呢,但凡能再小一点接触文武官道,那成就必然比现在大上十倍。 只这想法并未成为什么心患,艳羡之情,人皆有之,想想即如浮云散去。毕竟,他的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未来可期,直到薛凌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之前都是。 而后宋沧不知去向,长街御林卫死伤一片,他的脸上多了那条疤。三年里,每次与空气对练那劫囚之人的剑招时,练的越多,他反倒觉得不过如此。算不得多精妙,仅仅是他以前没见过。如果……如果他生在武学世家,那日必能将那狂徒斩于刀下,力保宋家黄泉路上圆圆满满。 这也算不得大毛病,吾日三省吾身,倒促进他日有增益。只是这情绪,在苏家被无限放大。他根本没去想过薛宋一案是否有冤,宋沧又是否也仅仅是在为逝去之人讨个公道。甚至已经不再想人前跟他打的难解难分的小姑娘,在一叠姓氏面前,不过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