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捏着袖子里平意,不用她再想办法套齐世言的话了。所有的不解,都在这顿饭间烟消云散。 齐清猗坐在那,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从当年无忧公主和亲说起,一直讲到当晚落胎。 薛凌甚至知道了永乐公主落水的真相。几个月前,魏熠生辰,永乐公主到陈王府作贺,齐清猗曾求她帮忙给无忧公主立个衣冠冢。 结果办这件事的时候,永乐公主知道了无忧死因,怕魏塱灭口,所以不得不装作失忆自保。没想到魏塱更狠,直接杀了她母妃来试探。 永乐公主恨死了魏塱,更恨齐清猗。她认为当年无忧是齐世言送的嫁,齐清猗肯定是知道其中内幕,故意陷害她。于生辰当晚,亲自动手给齐清猗灌的药。 薛凌叹了气,怪不得没防住。她压根不知道齐清猗和永乐公主的事,怎么能想到这些。 永乐公主当晚说了不少狠话,包括魏熠也要死之类的。第二日魏忠就动了手,齐清猗自然就不会怀疑到薛凌头上。除了恨自己多嘴,剩下的,自然就是对齐世言的满心失望。她和永乐公主一样,认为齐世言不可能不知情。 那是自己的亲表妹,要喊阿爹一声舅舅的。自己的阿爹,竟然勾结魏塱送她去死啊。 齐清猗笑的讽刺,丁点也舍不得遗漏,讲着她当晚是如何被哄骗进了一间空屋子,永乐公主又是如何描述的无忧之死,最后又如何按着她灌了药,丢入花园里。 讲完盯着齐世言问:“阿爹,是不是你,这一切事件的背后?是不是你?” 薛凌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听的了,站起来往外走,何必参合人家俩父女的家事呢。再有什么要知道的,似乎去找永乐公主来的更快些。 走到门口处,却被门旁边蹲着的人影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不是齐清霏又是谁,薛凌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没走?” 齐清霏抬起头来,把捂着嘴的手拿开,看着薛凌喊:“薛姐姐。” 齐清霏喊的不是“三姐姐”,而是“薛姐姐”。灯火余光之下,可见少女泪盈于睫,脸上也是湿糥一片,显然是躲在这,什么都听见了。 薛凌今晚知道了太多缘由,一颗心本来放了大半,这会又纠了起来。她并不想齐清霏知道这些。齐清猗与齐世言还在声嘶力竭,互揭老底。 齐世言说齐清猗为了肚子一坨肉,想全家入地狱。 齐清猗道齐世言道貌岸然,陷害忠良,还巧舌如簧。 薛凌拖着齐清霏要走,齐清霏死死的把身子靠在墙上,拼命抵抗。薛凌不好用强,僵持了一会,只能放了手。叹了一口气,干脆自己也坐在了门侧台阶上。 星河如织,齐清霏问:“薛姐姐,是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如何说呢?薛凌捏着袖子里平意,不知要从哪给齐清霏讲起。这桩三年前的旧案,源头既然是魏塱,那牵扯的,自然是整个天下。 高门至相府霍家,蝼蚁如明县渔村。轻,是几家臣子,重,是西北万民。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爹爹害死了无忧表姐,是不是爹爹害大姐姐落胎,是不是我爹,害了你爹”?齐清霏坐到薛凌身边,泪水涟涟。她这会颤抖不已,那碗银耳羹,有毒,且差点就被自己吃进肚子里。自己的爹爹,想杀人。 “你早些回去睡吧,不要参合这些事”。薛凌一狠心,站起来自己先走掉了。 她没办法回答那个是不是。说是,齐世言算什么东西,洪流挟裹着的一根稻草罢了,被人推着向前。难听一点,他配承担这些事吗?说不是,又凭什么不是?齐世言当年全程督办了无忧公主和亲,怎会不知其中有诈。不求他力挽狂澜,哪怕是私下给薛弋寒透露一下消息呢。以阿爹的能力,断然不会让无忧公主去死,也就无后来薛宋祸事,更加不会有齐清猗今日落胎。 可他为了一己之私无动于衷,任凭旁人洪水滔天。事发之后,更是装聋作哑,最后还想利用一个无辜孤女的清白来全身而退。 机关算尽,算不过天,彻底把自己算了进去。 “为臣,你不敢为先帝开口,为父,你不敢为女儿发声。什么齐家,什么治国。阿爹,这就是个笑话”。屋里齐清猗还未停歇。 齐世言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只剩嘴里嘟囔“我都是为了你们,我都是为了你们。” “不要吵了”齐清霏坐在那,无力的说了一句。声如蚊吶,天地之间谁也没听见。她觉得屋子里污秽十足,自己都不敢把脚跨进去。她刚刚多希望薛凌能给她个否定的回答,可薛凌走掉了,一个字也未开口。 把手放到耳朵上捂住,里头声音才小了些。齐清霏双目空洞,瞧着远方无边夜色,想起初见薛凌那一日。 她喊了数月的三姐姐,什么杂耍班子,什么青楼出身,都是骗人的。然而这不是最大的骗子。最大的骗子,是屋里那位爹。 她还有些时日,方到及笄之龄。闺阁女儿,甚少了解家国大事。但叛贼薛弋寒,又有几人不知呢,何况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