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时年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名郑桥,是先帝时的进士,还是先帝亲口点下来的状元,为官三十载,已是一条滑不溜手的老泥鳅了,正好拿来开刀。 户部其下按地区分了十三司,京城内为三库两堂一衙门,负责管钱的地方叫钱法堂,负责铸钱的地方叫宝泉局,他想要用铸□□的法子乱朝纲,便要先搞定这两个地方。 江逾白的念头转来转去,最终在纸张上圈出来两个人名来。 时间不等人。 他要在被顺德帝外放之前,把这件事搞到风雨飘摇,动摇国本的地步。 书房摇晃的烛火之下,江逾白端坐在书房外,在那两个人名旁边细致的落下了几笔。 明日清晨,他便要着手来办这两个人了。 他在先帝的手下藏了多年的锋,今日,也终于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王权富贵,这四个字,就是一 路踩着血和人头走上去的。 不过,江逾白出鞘出的还是晚了。 他第二日辰时从江府出去的时候,京城已经变天了。 前一日京城里的百姓津津乐道的还是皇宫中的太后寿诞,他们没见过太后,但是都瞧见了那满天的焰火,几乎照亮了半个京城的天,那气派,也就只有上头那些贵人才用得起,太后过寿诞,京城中施了粥铺,还给一些偏远贫困的地方免了税,算是举国欢庆,结果第二日,这京里的风向就都变了。 京中大街小巷,都开始流传起了康安帝姬与当朝宰相的私密事。 “听说了没?那个谁,和宰相,两人是那种关系。” “未嫁女和已娶妻的男子私通!” “天,作下这般恶事,简直德不配位!” 这私密事从康安帝姬年少如何与还是伴读的江逾白相识,一直说到两人如何在花阁中偷情的,倒是没有将被许四撞破的那一段说出来。 但也足够天家丢丑了,顺德帝听见这事儿之后气急败坏的摔了俩花瓶,当天就召了沈蕴玉进宫,让沈蕴玉去查是谁传出来的流言。 这本该是宫廷秘闻,现在却成了众人口里的谈资,别说顺德帝了,就连太后都气得两天用不下饭。 沈蕴玉面上领了,却没准备真的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能是谁?这事是在老虎脸上拔须子,找死,当时在场的许陆陈三家大臣那都是在京中混久了的,谁不会揣测圣意?他们根本就不会往外传,恨不得捂死,烂在肚子里,能把这事儿往外捅的,只有那只一直躲在人后面没冒头的小狗崽子。 他只是没想到石清莲胆子这么大,敢传皇家人的风流韵事,更没想到石清莲竟然如此恨江逾白,此事一出,江逾白在顺德帝这儿就彻底挂上黑旗了,顺德帝瞧他一眼都觉得晦气,若是心再狠点,说不准直接把人丢到漠北那种偏远之地,叫江逾白这辈子都别回来,或者干脆在路上派两个人弄死消气。 不过皇上这边也是要找两个人消气的,既然不能推出石清莲来,那沈蕴玉便准备推两个许家人出来,反正康安把许青回玩儿了一把,顺德帝愧对许家人,就算是把这口黑锅扣在许家人脑袋上,顺德帝也没脸去整治人 家,只能吞回去。 许家人也不是吃素的,这则流言一传出来的时候,许家人就知道不好,许家老爷子当晚便连夜进宫,跪在太极殿前哭诉,一大把年纪了,硬是给哭晕过去,还是顺德帝亲手给扶起来的。 许家老爷子晕之前,还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当真不是我们家传的谣言,圣上明察啊!” 顺德帝还真有两分动摇,把许家老爷子送走之后,连夜又叫了沈蕴玉进宫,沈蕴玉照例把问题往许家的头上一甩,只说:“当日那三家,陆家与陈家都做壁上观,唯独许家派了不少人出去,臣想,还是许家嫌疑大些。” 顺德帝气得直甩袖子,在太极殿里骂:“许家老匹夫!跟朕演的怪真的!” 不过骂归骂,顺德帝还是个明事理的皇帝,他知道自家胞姐做得不对,就算是怀疑许家,也不会对许家动手。 沈蕴玉话也没说死,他给自己留了个活口,又道:“不若,臣去抓一些人,百姓自然便闭嘴了。” 顺德帝倒是不怀疑他,从头至尾,此事都跟沈蕴玉没什么关系,沈蕴玉是孤臣,与朝中大臣来往都不多,如果有来往,基本也都是互相找麻烦,康安更别提了,康安的江南案还是沈蕴玉办的,康安也只会讨厌沈蕴玉,但沈蕴玉不会找康安的麻烦,所以顺德帝压根就没想到沈蕴玉会在里面掺和一脚——谁能知道沈蕴玉夜夜盯着人家灯笼看呢? 顺德帝摆了摆手,道:“抓吧,杀几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