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就坐在朝上,两人应该会彼此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吧。 希望这一天,来的更快一点。 姜沃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往御座上一看,结果好巧不巧,皇帝的目光正好扫过来,看到她略带期待的眼神。 姜沃忽然有种薅公司羊毛被老板看见的微微心虚感。 正要低头,忽然听皇帝点名道:“太史令——” 方才朝堂一片鼎沸,皇帝却只是伤感不肯就此事置一词,此时终于出声,激烈辩论中的群臣不由同时一静,然后一齐向着皇帝点名的姜沃看过来。 姜沃:…… ** 其实李治刚开始没打算点姜沃的名,只是在遍观朝臣。 皇帝高居御台之上龙椅,看着下头正在争吵的诸朝臣之形——见慷慨陈词者有、痛声喊冤者有,激昂似为君者有、怒发冲冠者有、明嘲暗讽者有,趁乱生事者有…… 说来群臣日日皆山呼万岁,道忠心为国为君,说的大约连自己都信了。 比如舅舅。 方才李治冷眼旁观,见长孙无忌将有名望,有势力的李氏宗亲一一拖下水,显然想借此谋反案一勺烩了。心中便想着:舅舅此时大约是觉得,自己实乃忠公体国,奋力替皇帝铲除有威胁的宗亲,是护卫朝纲第一人吧。 人,总是容易看不清自己。 若说对长孙无忌,李治还有些心情复杂,但对宗亲上,李治就只觉得心冷:这三年来,他厚待宗亲,原想以宗亲压制外戚。 结果宗亲见到他的艰难,见到朝堂被‘元舅’把持的情形,想要帮助他的没有,觉得他不行,想要造反取代他的倒是有不少! 他对宗亲的厚待,换来的是许多人认定他仁懦不配皇位。 正是从这桩谋反案,李治才真的看清,朝堂之大,他能信赖的人寥寥无几。 若都想抢。 那就一起下场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皇帝起先看太尉党和宗亲之间的彼此攻讦,还看的挺专注。 只是看了一刻钟后便意兴阑珊起来,准备看看那寥寥无几,一直陪在他左右值得他信赖的人。 目光转开,先看到的,就是坐的靠前位置的英国公李勣。 比起当年回京时,如今李勣面上也愈见风霜,鬓边也有了不少白发。 此时朝堂纷扰,他也只沉默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直到感受到皇帝目光,李勣才抬头,还微不可见对皇帝点点头,神色坚毅,像是一株略带霜雪却永远笔直伫立的青松。 只需看他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心安。 皇帝的目光又往后寻去,去看崔朝。 其实这几年,他一直很想往上动一动崔朝的官位,觉得他不必只留在鸿胪寺典客署。可以先入六部做实缺,也可以直入中书省为中书舍人——都是将来往宰辅、尚书方向走的路。 然崔朝一直道:陛下若无其余可信之人托付宫外诸事,那典客丞这个官位就很适合他,半游离于朝堂之外。 不但可以继续照管陛下的宫外产业,还可以替皇帝看到真正的民情。 皇帝居于高远云端,往往只能通过朝臣的奏疏来看这个天下,比如今岁户部(因避讳先帝尊名,已改民部为户部)呈上:去岁进户总一十五万,并报上诸如米价等各种条目。 皇帝便是这样看到自己治理下的天下与民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