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好玩,特意绕远路跑去御花园,折了两三根红梅抱在怀里,兴冲冲朝宋令枝跑去。 “姑娘,你看这红梅多俏!” 一张脸冻得通红,秋雁眉飞色舞,眼中笑意蕴满。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好年。” 宋令枝笑睨她一眼,视线缓缓落在前方沈砚的寝殿。 茫茫雪色中,一人提着药箱,披着鹤氅从乾清宫走出。 氤氲在孟瑞眉宇间的愁苦不解难得消失,似是如释重负。 也算是因祸得福,当初刺杀沈砚的那一剑淬了剧毒,那毒同销金散两两相克,如今沈砚身上毒素渐消。 只需再将养些时日,便可好全。 了却一桩心事,孟瑞心中轻松许多。遥遥瞧见宋令枝,他赶忙上前行礼:“见过宋姑娘。” 宋令枝命白芷扶起,只笑:“老先生不必多礼。沈……陛下的身子如何了?” 孟瑞满脸堆笑:“陛下身子大好,想来不日老夫也能出宫了。” 回他的西野村,过他闲云野鹤的教书日子。 孟瑞扬唇笑道:“姑娘是来寻陛下的罢?老夫刚刚出来,恰好撞见岳统领进去,似是有事回禀。” 乾清宫内烛光通明,亮如白昼。 岳栩拱手站在下首,毕恭毕敬。 行刺那一夜,旧太子一党皆被伏诛,沈砚醒来后,京中好几位大臣被抄家流放,那几人全是先皇后留给嫡子的爪牙。 岳栩沉声,欲言又止:“如今朝中风平浪口,并无大事发生,只是、只是……” 书案后,沈砚一身金丝滚边雪青色长袍,面露不耐:“只是什么?” 岳栩颤巍巍将怀中奏折递上去。 国不可一日无君,沈砚昏迷那一个多月,朝中大臣后悔不已。 沈砚后宫虚空,膝下无一子,连储君都没有。 如今广盈后宫,设六宫三院成了朝中众臣所盼。 岳栩小心翼翼抬起眼眸。 紫檀案几上的鎏金异兽纹铜炉燃着松柏宫香,青烟萦绕。 朦胧烟气后,沈砚那双漆黑瞳仁深不可测,平静淡漠。 落在肩上的视线冰冷森寒,便是沈砚眼盲那会,岳栩也不敢堂而皇之对上对方的双眼,如今更是不敢。 他双膝跪地,垂首低眉。 “陛下,陛下与宋姑娘两情相悦,且如今宋姑娘也无婚约在身,陛下何不迎娶宋姑娘为后,入住坤宁宫,也好堵住众臣悠悠之口……” 寝殿安静,唯有烛火跃动声响。 书案后,沈砚眸光轻抬,一身锦袍松垮,他一手搭在扶手上,敲两下,停两下。 岳栩脑袋埋得更低了。 耳边只闻沈砚一声轻哂:“……两情相悦?” 相同的言语,岳栩也曾听沈砚说过,只是那时沈砚不肯承认自己对宋令枝动心。 如今虽是一模一样的回答,可岳栩听着沈砚话中的嘲讽,却像是二人调换了位置。 好像是宋令枝……不喜欢沈砚了。 留在宫中,或是担心沈砚再次对宋家人动手,又或是对沈砚替自己挡那一剑的感激。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会是“心悦”二字。 若非沈砚替宋令枝挡的那一剑,宋令枝怕已早早出了宫,回江南同家人相聚。 旧太子一党的余孽铲除,她亦可同贺鸣重修旧好,还能做回从前那个万人羡慕的状元夫人。 脑中转过千万种念头,最后留在沈砚身上的,竟然是“可怜”二字。 岳栩遽然一惊,只觉后背生凉,不寒而栗。 何时从乾清宫退出,岳栩并不知晓,只知自己浑浑噩噩。 案后那抹身影孤寂清冷,昏黄烛光迤逦在沈砚锦袍之上,他身影不曾动过半分。 请求充盈后宫的奏折被沈砚久久留在案上。 …… 岳栩在乾清宫禀告公事,宋令枝自然不会往前凑,同秋雁白芷二人在御花园转悠一圈。 白雪绽梅,如梦如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