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栩。” 嗓子喑哑, 前方终传来沈砚低沉的一声,下不为例。” 岳栩毕恭毕敬:“是。”他小心翼翼试探,“那贺大人……” 沈砚淡声:“放了。” 岳栩怔愣抬眸, 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随即又低下眼睫。 也是, 若贺鸣一直待在诏狱, 只怕宋令枝还会时时刻刻念着人,倒不如放了出去,省得宋令枝记挂。 岳栩垂首:“属下这就命人放人,只是宋姑娘这边……要如何安排?” 沈砚双眉渐拢。 眼前浮现的,是宋令枝昨夜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滚滚泪珠砸落在沈砚手背,泪水滚烫灼热。 宋令枝是真的……恨极了自己。 沈砚无声勾唇,眼底掠过几分嘲讽讥诮,青玉扳指握在掌心,轻轻拨动。 他声音极轻极轻:“找人,送她出宫。” 岳栩心中本还在搜寻何处宫殿适合宋令枝,猝不及防听见这话,遽然抬起双眼,满脸震惊。 那双漆黑眼眸不再,沈砚转身,披着冷霜的长袍步上台矶。 岳栩站在身后怔怔,少顷,又忙忙跟了上去。 云影横窗,芭蕉上只余雨珠晶莹。 双手枕在案几上半夜,宋令枝一觉醒来小臂麻木僵滞。 入目是陌生的雕梁画栋,博古架上供着一方水仙花盆,其中点着几处宣石。 连着哭了将近半宿,宋令枝一双眼睛早就红肿,抬眸望去。 铜镜中的自己和昨日进宫时相差无几,枝唇上的口脂淡了许多。 昨夜的一幕幕又一次涌上心口。 宋令枝坐在贵妃榻上,一手抚着眉心,脑中乱糟糟的一团。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家时,对着宋老夫人,对着父亲,宋令枝尚且能维持住脸上的镇静从容,还能宽慰祖母父亲,不敢将心中担忧告知。 可对着沈砚…… 她竟失控如此。 贝齿紧咬着下唇,宋令枝后悔不已。 贺鸣如今还在诏狱,以沈砚六亲不认的性子…… 槅扇木门轻轻被人推开,一个小丫鬟遍身绫罗,轻手轻脚踏入殿中。 遥见宋令枝坐在榻上,小丫鬟咧嘴一笑:“姑娘醒了。” 话落,又朝外喊了一声。 乌泱泱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地,伺候宋令枝盥漱净脸,又命人端来早膳。 漆木案几上摆着十来样精致小菜,金丝燕窝汤,银葵花盒小菜,清水海兽碗菜……皆是她往日在宋府爱吃的。 宋令枝眉心皱起:“沈……陛下呢?” 丫鬟福身行礼:“陛下如今还在上朝,姑娘若有事,可尽管吩咐奴婢。” 宋令枝眉宇渐拢。 丫鬟狐疑抬眸:“可是这膳食不合姑娘的心意?若不喜欢,奴婢再让御膳房送别的过来。” 宋令枝目光低低垂着:“这些是谁吩咐做的?” 丫鬟轻声:“岳统领,岳统领还说,待姑娘用完膳食,命奴婢送姑娘出宫,还说姑娘等的人就在宫门口。” 宋令枝错愕抬眸:“……什么?” 手中的燕窝汤应声落地,碎片七零八落,洋洋洒洒流落一地。 小丫鬟大惊失色,以为自己说错话,忙忙跪下告罪:“姑娘恕罪,奴婢……” 宋令枝慌忙扶起人:“你适才说,谁在宫门口?罢了。” 顾不得丫鬟起身回话,宋令枝匆忙提裙往外跑去,“早膳不必了,备车,我要出宫。” 小丫鬟拦不得,又有岳栩的话在先,只能以宋令枝为先。 红墙黄瓦,巍峨宫门静静伫立在晨光之中,晨曦微露。 宫门口外,一辆不起眼的青轴马车静静停在路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