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听着院中的雨落芭蕉。 彼时的自己, 还未曾对沈砚心灰意冷。 杨妃色宝相花纹蝉翼衫勾勒出婀娜身影,满头珠翠,燕妒莺惭。 “白芷,这身你觉得如何?殿下可会喜欢?母后说殿下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这杨妃色,到底张扬了些,还是换那身鸦青色的好。” 白芷笑着调侃:“夫人莫忘了,您刚还说那鸦青色老气,衬得人死气沉沉,老气横秋。” 宋令枝捧着脸,小声嘟囔:“那再换一身,那身月白色的如何?可这是宫里赴宴,月白色也寡淡素净了些。” 白芷捂嘴笑道:“夫人还是快些梳妆罢,再拖下去,恐怕会误了时辰。” 宋令枝惊呼一声,忙忙命人捧过妆匣,胭脂香粉,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担心误了时辰,宋令枝连茶水也不敢多吃,静静在芙蓉院等着沈砚。小小一方天幕被檐角切割得三两不一,宋令枝捧着脸,倚在贵妃榻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她没等来沈砚接她入宫赴宴,只等来前院侍女的消息,说是沈砚带着两位侧妃入宫。宋令枝身子抱恙,留在芙蓉院歇息便可。 那一夜,“身子抱恙”的宋令枝在榻上枯坐了一整夜,窗前芭蕉摇曳,槅花窗上用来糊窗的纱子乃是祖母从江南送来的雨花纱,房中烛光婆娑,宋令枝仍是锦衣华服,坐在窗下沉默不语。 院落悄无声息,只有隔壁隐约有笑声传来,在赏玩宫里贵人赏赐的奇珍异宝。 往事历历在目,凄凉和心冷缠绕于心。 宋令枝捂着眉心,只觉眼前恍惚,阵阵发黑。 婆子喜形于色,嗓门洪亮:“姑娘瞧瞧这博古架上的青花蕃莲纹六稜贯耳瓶,这可是宫里赏赐的,殿下器重姑娘,才……” 宋令枝忽然厉声打断:“他在哪?” 婆子怔愣片刻:“姑娘问的是谁?” 宋令枝心慌意乱:“殿下、殿下在哪?” 婆子迟疑:“许是……在书房?姑娘,殿下的行踪,老奴也不知。姑娘、姑娘您去哪?” …… 日沉西山,众鸟归林。 廊檐下悬着一个金丝玛瑙点翠鸟笼,笼子乃是黄金打造,顶上镶嵌着玛瑙宝石,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下人知晓沈砚近来颇为看重这黄鹂,人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博沈砚的欢心。 光是这鸟笼,便费了不少心思。黄鹂每日吃的用的,亦是顶顶好的。 一身羽翎光滑细腻,黄鹂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歪着脑袋朝沈砚“啾”了一声。 这回不必沈砚伸手,黄鹂迈着小碎步,哒哒哒从鸟笼上的小树枝一跃而下,踩在沈砚手心。 “啾、啾啾。” 小口啄着沈砚指尖,黄鹂又抬起小脑袋,歪头望着沈砚。 伺候黄鹂的奴仆毕恭毕敬跪在地上,俯首行礼。 沈砚弯唇:“倒是比先前灵光了些。” 奴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主子怜爱,是它的福气。且这黄鹂认主,殿下贵为它的主子,它自然是听殿下的话。” 沈砚一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 奴仆跪在地上,双股战战,只求黄鹂争气,莫要惹沈砚不满。 掌心上的黄鹂“啾啾啾”啄着沈砚指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沈砚面无表情将黄鹂丢回笼子,黄鹂扑簌一声,扇着翅膀在笼子翻飞,簌簌羽翎飘落。 须臾,有偏过脑袋,想要再次跳落沈砚掌心。 沈砚眼皮未抬,只让人拎下黄鹂离开。他垂首,慢条斯理拿过丝帕轻拭指尖。 奴仆心惊胆战:“殿下,这黄鹂……” 沈砚淡声:“它不会唱曲?” 奴仆颤巍巍,汗流浃背:“许是会的,奴才回去后,定寻高人好好教……” 沈砚挥袖,倏然没了兴致,索然无味。 终归是博人一乐的小玩意,比不得逗弄宋令枝来得有趣。 奴仆提着鸟笼,颤抖着双足从沈砚身边退下,瞧沈砚方才的意兴阑珊,却也知这黄鹂的福气怕也到了头。 得沈砚欢心,便是不起眼的小玩意,也能在奴才头上撒欢,为非作歹。可若是失去主子的宠爱,便同碍眼的畜生无异。 园中重归安静,杳无人烟。 岳栩沿着乌木长廊,靴履飒飒,一路行至沈砚身前:“殿下,皇后娘娘刚刚打发了人过来,说是请殿下入宫。” 檐下设一方檀木躺椅,沈砚轻轻晃动,指间的青玉扳指在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沈砚闭着眼睛,闻言唇间发笑,嗓音蕴着笑意:“舅舅的腿伤还没好,母后倒是有闲心,父皇那如何了?” 岳栩低头:“陛下这半个月都宿在余贵人殿中。” 余美人果真心机和手段并存,短短半个月,竟从美人跃至贵人,听闻送去她宫中的赏赐,也如流水一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