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呀?”秦景武又咬了一口糕,伸出小肉手指向全家福里的人。 “你则新叔。”梁琇回想了一下,秦则新当时应该才十岁出头。 “我知道我知道!”秦景文像抢着回答问题一样举起手,“我听爸爸说了,则新叔叔是好厉害的铁路专家。” “对,你们则新叔叔啊,这辈子就只修路了。他说,贵州有可多好东西了,风景也好,现在运不出进不去的,等再多修些路,都通了,就好了。” 秦则新虽然远在贵州,跟梁琇的联系却一直没断,经常在信里跟她感慨大西南的好东西出不来,好风景没人看,太可惜了。他说他这样的修路人,一代一代的,任重道远。 照片里的秦则新一幅童稚的模样。梁琇一看这照片,就想起当年她去秦家上课,秦则新又好奇又怕被姑姑训的样子。谁能想到,那个奶乎乎的小娃娃,长大之后,竟然立了那么长远的志向,一辈子不怕苦,只专心做修路架桥这一件事。 梁琇记得有一封信里,秦则新说他们修路,是“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梁琇盯着这句话好久,然后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地崩山摧,壮士身死…… 然后天梯石栈,才能相钩连。 那得是什么样的艰难和凶险啊! 秦则新从同济毕业没几年,就去了贵州。那边山高林密,隧道不好修,铁路不好建,他带队攻克了很多技术难关,把自己最年富力强的日子全都献给了将那片山水和外界联结起来的事业,最后连家也安在了那里,娶了个美丽的侗族姑娘。 秦则新在信里告诉她,媳妇很要强,是那片山沟里最早出去读书的“女状元”。他跟媳妇,刚开始很多生活习惯都不一样,现在两人却越来越像当初的对方,他甚至成了吃辣高手。前段时间,侄媳妇还给她邮来了一块亲手绣的侗锦,正挂在客厅的墙上,非常漂亮。 秦景武微微摇起脑袋,看来是甜糕吃美了。他眼睛瞅着照片,小肉手继续指道,“这是谁啊?” 梁琇摸了摸秦景武的小脑袋,“这是你们太爷爷。” 照片中的秦世雄站在正中央,如果不知道他的起家之路,乍一看起来,还真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秦景武舔了下嘴角的糕渣子,“好和蔼的老爷爷啊。” “爸爸说,太爷爷当时是上海滩特别厉害的大人物,很多人都怕他呢。”秦景文向照片凑近了一点,“但看起来……也不吓人呀。” “你们太爷爷确实好厉害呢,但真正的厉害不是写在脸上的,而是要他看做的事。”对于秦世雄,连梁琇的印象都开始有点模糊,何况不怎么记事的秦向湘。“你爸爸很小的时候,你们太爷爷就不在了,所以你爸爸对太爷爷的感受,大多是来自别人的传说。” 秦世雄在一九四六年五月,因为一直没有老家的音讯,终于忍不住,派了人去老家看看。可等派的人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是,早在日本攻打衡阳时,临湘寨就被屠了村,惨绝人寰。想到秦家老小无一幸免,曝尸荒野,秦世雄一口气没上来,得了中风。幸亏池沐芳精心照顾,熬到了一九四八年。然而终是未及高寿,便遗憾离世了。 湖南老家,真是一片伤心地。 二十几年前,梁琇还专门去临湘寨看过,依山新建起来的村落里,村民都是从外地迁过去的。当年的老村寨,已经很难寻着什么痕迹了。秦家那一脉的老老小小,那么多那么好的人啊,连最终有没有被收殓,埋骨地在何处,都不知道。她孤零零地站在江边那块大石旁无声恸哭,而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只能对着滚滚江水寄托哀思了。 念及此,梁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们并不知道奶奶心情的起伏,依然专注在“认人”上。秦景文偏了偏脑袋看向秦景武,“哥哥,你猜他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