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多叫……伤心。” 他顿了下,极自然地将那个字含混过去。 “我并非扬州人氏。” “嗯?”周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终于要坦白了吗? 这原本该是他的本意,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看着谢执,想着即将知悉的真相,心中却生出几分莫名的抵触之情。 谢执抬起眼,将眼底诸多情绪悉数掩了过去,平静道,“我奉皇命,从京城赶来儋州,隐姓埋名,彻查靖王谋逆之事。” “林沉和阿拂,都是随我来此,方便行事。” “先前所言种种,皆是为了隐瞒身份的捏造之语。” 他顿了顿,微微偏过头,低声补了句,“欺瞒之处,并非存心。” “……抱歉。” 周潋静了片刻,抬眼问道,“既是查靖王之事,为何又会找上周家?” 谢执沉默一瞬,“你当真不知晓么?” “也是,”话一出口,周潋就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苦笑一声,“既然是奉皇命,想来你们定然查得清楚。” “也没什么好瞒得了。” “那之后呢?”他深吸了口气,迫着自己同谢执对视,”你们预备如何……处置周家?”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自察觉周牍同靖王的盘算起,就料到了这一日。 只是没想到……竟会这样快。 第72章 局中棋 谢执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眼,像是在观察周潋的神色,“少爷不为周家求一求情?” 周潋顿了下,片刻之后,微微摇了摇头,“求情……也于事无补。” “本朝立国艰难,最忌谋逆之事。” “罪涉谋逆,或轻或重,都难逃一死。” “况且,”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你来儋州已有数月,周家如何,靖王如何,京城那边想来也知道大概。” “求情又能抵什么?”他看了眼谢执,微微苦笑,“难不成叫你同圣上说,先前所传消息有误,谋逆一事,周家并未牵涉其中?” 大约事情败露是意料之中,周潋虽惊,心情却不见得多沉重,甚至还有一二闲心同谢执玩笑,“即便你肯,圣上大约也不会老眼昏花到这般地步。” 谢执一笑,意味不明,“少爷想得倒明白。” “若令尊有少爷三分通透,想来此番,周家也不至遭此横祸。” 是吗? 周潋有些恍惚,停了一瞬,自嘲般地垂下了眼,“父亲素来胸有丘壑。” “我不及他。” 周牍会生出搏一搏的野心原算不得错,只是可惜,他押错了人。 他还记得,当日周牍同自己提及同靖王结交之事时,面上灼热的神采。 如今通天梯成了催命符,有朝一日周牍知晓之时,也不知心中该是何滋味。 大约是极后悔的罢。 “胸有丘壑么?”谢执轻嗤一声,显然是不大认同周潋的话,却没再说什么,淡淡地撇开了话头。 “如今话已挑明,我同少爷之间,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他靠在榻沿,手指曲着,拿指节抵着下巴,水墨画就的一双眉眼澄澈透亮,像含了一捧弯月。 “棋局纵横,落子之人心中都有所求。” “少爷既不替令尊求情,想来定是有旁的所求之事。” “不如说来听听?” 周潋对上这人的视线,略顿了一瞬。 他清楚,谢执此番提起这话,定然是替自己留了余地。 可再一想到他叫这人瞒了数月,连带着性别同身份无一处作数的,就止不住地生出些争胜的情绪,不肯叫这人太得意。 “我方才,似乎并未答允同谢公子对弈执棋。” 谢执挑了挑眉,看他一眼,“没有么?” “那也无妨。” 他拿手掩住口,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左右此事也由不得少爷选。” “开局落子,总要分出胜负才肯罢局,局中之人谁都逃不脱。” “少爷若不肯做执棋之人,难不成甘心做局中棋子,由得旁人伸手摆布?” 他说着,从榻上坐起身,作势欲下。 原本搁在榻边的软履被猫叼着玩儿,丢去了一旁,谢执伸足在榻下划拉好几下,也没够着,不免蹙起眉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