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金属板“咣当”一声响亮地落在地上的时候,林三酒才发现它并不是一扇门,而是被人从内部割裂下来的一块墙壁。 塔身挡住了光亮,恰好投下了一团黑暗,笼住了那个人影。那人没有急着走出阴影,反而顿住脚步,“咚”一声倚在细塔残躯上,不慌不忙地打量着迎面走来的几个人。 黎文溯江停下了脚步,林三酒也赶紧在三五步之外站住了。 “光!” 高个儿男人猛地怒喝了一句,声音震得人人神色一颤。刚刚赶到的几十个兵工厂成员们此时有一半中断了救援,远远近近地将指挥官塔给包围了起来;长官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一束粗大的白色光柱打向了那个人影。 在那人抬手挡住强光的时候,除了一双眼睛,他身上的一切都在雪白光芒里纤毫毕现了。这是个男人——林三酒目前只能看出这一点:他中等身高,宽肩窄腰,穿衣服却十分漫不经心,似乎抓到什么就往身上披;皮衣外套、花衬衫、工装裤,乱七八糟地穿了一身。 “很好,”黎文溯江冷冷地说,从衣袋中抽出了两只手套,将一只手慢慢滑入了其中一只。“我没有错过认识你的机会。” “放心,”那人笑了一声,放下了手。“我本来也打算给你这个荣幸的。” 林三酒的目光顿时被那一双眼睛吸引了过去。 乍一眼,他看上去很年轻,皮肤光洁、头发浓密,是个叫人看了很容易心生好感的青年。然而他脸上的某些细节——比如深深陷进眼眶骨内的眼球,薄薄皮肤下清晰的骨骼线条,却暗示着这个人已经不再年轻了。 然而真正叫她一眼就认出他的,还是那双眼睛里的神色——明明是黑白分明的人类眼睛,却令人想起了爬行动物一眨不眨的双眼。 林三酒紧紧咬住嘴唇,将一句“是你!”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垂在身子旁的双手,攥成了骨节发白的拳头。 就是这个人! 她不会认错,就是他在飞行器上安置了一个爆炸装置、差点害死了余渊,接着却从飞行着的天空巴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还没有与林三酒打过照面,至少是没有见过她不戴面具的模样。如果她能表现自然,让他以为自己对其一无所知的话—— 当她板起神色,稳住了自己的呼吸节奏时,第二个人影从塔里一弯腰走了出来。 连黎文溯江都怔了一怔。紧接着,他冷笑了一声:“也对。就凭一个人,是很难侵入指挥官塔的。” 林三酒重新平稳的呼吸,一下子就断了,全凝固在了她的胸膛里。 仿佛是刻意安排、要制造什么戏剧性效果一样,第二人的衣着与第一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即使是二十世纪早期英国最上流社会的绅士,恐怕也很难穿得比他更考究了——平整挺括的面料上,每一根线、每一处摺疊、每一颗纽扣,都被精细、周全的照料到了。他轻轻取下那顶软呢礼帽,几绺刘海蓦地滑下了眼睛;将帽子按在胸前,他微微朝林三酒的方向低了低头。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