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高高的额头“砰”一下撞在墙上,龟裂纹路登时在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向四方,碎墙皮和灰尘扑簇簇地落下了空气。那个进化者神志不清地滑下地板,露出了身后的路。林三酒迈过他的身体,鞋底“啪”一声,在地上留下了半个血红掺灰的脚印。 ……当然,那不是她的血。 浓烟在她身后的走廊里滚滚四溢,逐渐飘散、充斥了整个旅馆。脚边的夜灯光芒本来就昏暗,现在除了被照亮的烟雾纹理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她一路杀破重围的时候,好像的确有一个什么人的能力与火有关——但是话又说回来,被她撂倒了扔在后头的那几十个进化者,实在也称不上是什么“重围”。 她回头看了一眼。 零零散散的人体或趴或躺地,沿着走廊铺满了一地。有的人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有的还能勉强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 如果不是被拦截了这么一回,只怕林三酒还真察觉不到自己与普通进化者之间,原来已经拉开了这么大的距离——有人的进化能力都没来得及发挥,就被她卸掉了四肢关节;更多的人在看清楚她的同时,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能被催眠的,大部分也就是这个水平的人了吧?想靠他们拦住我,把我想得也太简单了点儿。”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种催眠方式既没有成本,又防不胜防。”意老师闻言开了口,“要是没有觉醒意识力的话,战力高的人恐怕也躲不过去。法子真够刁钻的,我挺佩服那家伙……你别掉以轻心,说不准前头还有什么对手在等着你呢。” “你别乌鸦嘴,”林三酒一胳膊肘击中了一个女人的嗓子,在她气管“咯咯”的响声中收回手,看着她慢慢倒了下去。她没有死,但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我记得你常常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意老师有点不大高兴了,“战力不能决定胜负,有时候一个特殊物品就能扭转差距了。再说,这些人和你离开绿洲时的战力差不多,撂倒他们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真的?”林三酒倒是吃了一惊——踏入末日以来,她的敌人总是一个比一个强大,仿佛一峰又一峰永远也登不到顶的高山。目光一直盯在高处,就让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不回头时根本意识不到她已经跨越了多远的路程。 “当然,”意老师刚刚吐出两个字,突然闭上了嘴。 “纯触”在同一时间有了反应,林三酒立即顿住脚步,紧紧盯住前方。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一道黑影正慢慢地从忽浓忽淡的烟雾中浮了起来;随着那人一步步朝她走来,那轮廓也越发清楚了,渐渐露出了他肩膀上一晃一晃的反光。 真是说来就来。 “我是不是说过,”她叹了口气,在心里问道:“你的乌鸦嘴特别准?” 意老师好像决心装死似的不说话了。 一个进化者的强大与否,似乎连身周空气都会受之影响,波荡开一阵隐隐的、沉沉的压力感。那男人在十来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朝林三酒一笑,露出了白牙,随即伸开了双臂——他就这么毫无防范地站着,仿佛在等待她的拥抱一样。 这个家伙一定已经观察她一会儿了,知道她的能力主要用于近战……见他这样有恃无恐,一时摸不清他底细的林三酒也站住了脚,手中银光一闪,叫出了【因材施教】。 “你喜欢鳗鱼饭,还是喜欢炸猪排?”那人忽然轻声问道。 什么? 林三酒一愣,当然紧紧闭住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这句话肯定是某种能力或物品的发动条件,她当然不会贸然上当。 “喜欢蓝色还是白色去海边旅行还是山里偏爱狗还是猫?”数个问题紧接着蹦了出来,飞快得叫人连思维都跟不上了;他字音赶着字音,一瞬间滚过去了不知多少个问题,却依然字字清楚,直到最后一个问题像闪电似的划了过去——“被困住一分钟还是24小时?”——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笑了。 “没有选择,”男人慢慢拍了几下手,“视作弃权。” 直到这时,林三酒才意识到最后听见的是什么问题。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对方的语速太快了。 她顾不得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后手,脚下一蹬朝前扑了出去,【因材施教】裹着尖锐的呼哨音撕破了雾气;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里,那男人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说完了一整句话:“咖喱黄色游乐场兔子我放你走你才能走!” 在他最后一个字跃进空气里时,教鞭末端也正好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几行银色小字顿时跳了起来,在烟尘中莹莹发亮——但是已经晚了。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