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拧身,正瞧见那高中女生匆匆走向一个登记点;她一边从肩上拿下背包,一边对负责登记的官员脆生生地说道:“她刚才告诉我,她是今天才来到镇子上的。” “不要紧,”那个女文官打量了林三酒几眼,转头朝少女一笑:“花生镇很安全,又很富饶,我们也愿意接收移民。” “福利难道也——” 高中女生刚开了个头,另一个负责登记的男官员就友善地招呼了林三酒一声:“你想登记吧?到这里来!” 明明不愿意登记,被那少女喊了这么一嗓子,她却不得不登记了——林三酒不愿意太招人注意;因此当她哭笑不得地从登记点让开位置时,她已经成了花生镇上一名新镇民。 “我们花生镇不会容许有流浪汉,”那个男官员在处理下一个人之前,对她说道:“你没有房子也不要紧,奥夜先生会帮助每一个人。你在一旁先等着。” 林三酒身无长物,注册过程很快;但对于一个原居民来说,登记过程十分繁琐:除了身份证明、职业、居住地和亲属关系登记之外,还需要提交一系列财产、银行账号、房产证之类的手续。 据说“为了能够发放福利,这些是必要的信息”。 叫林三酒感到奇怪的是,她早已经来到了广场,却始终没有与另一个进化者的梦境剧本相连——按理来说,那个提示是不会错的。 当十一点钟声响起时,登记终于全部告一段落。所有的镇民都迅速离开了,除了一些垃圾之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来。最终一共落册在案的,包括林三酒在内有794人。 原本这个镇子上有799人,说明有六个人没有完成登记;不过小广场上已经空了,不知道那六人都去了哪儿。林三酒拿着一个分配给她的房子地址,一路找回去的时候,发现车不见了。原地只有一些汽油泼洒的痕迹,似乎有人给它加了油,把它开走了。她在漆黑冷夜中摸索了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了那间房子。 房子在花生镇尽头,已经快挨上山脚了。窗户中透出橘黄灯光,大门半开着,信箱上写着一个名字,“庞蓓尔”。 她推门进去时,发现墙上挂着一些照片,大部分是一个年轻女人与她的亲朋。厨房桌子上还放着一被刚喝了一半的咖啡,摸一摸已经凉了。电视开着,显示着“无信号”;她拿起遥控器,发现只能收到一个台,台里正在滚动播报外界一起严重的抢劫枪杀案。 庞蓓尔显然是这儿的主人,但林三酒等了许久,她始终没有回来。 林三酒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擅闯民宅的小贼,坐在沙发上只觉手脚都没处放。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寒凉,她枯坐了一会儿,没想出来这个梦境剧本到底会是一个什么走向,却被冻得够呛——即使她意识清明,仍然无法在梦里控制自己的身体素质。 她觉得骨头都被冻得缩起来了,战战抖抖地站起身,上了二楼。 一进主卧,她立刻在墙上摸索了一边,同时打开了灯的开关和暖气开关。灯光乍然扑满房间,将一切都染得清清楚楚;床上胡乱扔着一条睡裙,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排窗户,窗外是镇外小山幽黑的影子—— “提示,”一个柔和的女声冷不丁响了起来,“你现在已经与另一个进化者的梦境剧本相连了,请注意。” 林三酒死死地瞪视着窗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座漆黑的山,在黑夜中连绵成了起伏一片阴影;此时好像感觉到了这儿乍然亮起来的灯光,它缓缓地、波动着地,一点点挪动过来——在大地轰隆隆的震颤声中,吊灯被晃得摇晃起来,破碎的光芒明暗不定地闪烁着,更映得窗外那一片不真实的庞然大物几乎像是一场噩梦。 对了,它很有可能正是某个人的一场噩梦。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林三酒脑海中时,那座山已经彻底遮蔽了窗外景象;昏暗间,隐隐约约的草石正从山体上扑簇簇地滚落下去,激起无数闷响。 接下来,那座山弯腰伏低了身体,朝窗内看了过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