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们哗啦啦离开,郜县令身子踉跄,差点站立不稳,郜大郎郜二郎赶紧上前搀扶住,哭喊道:“阿爹,你没事吧?” 郜县令神色灰败,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不要乱跑,乱惹事。” 县衙值房里,程子安慵懒地靠在椅子里,手上把玩着公章,姿态闲适。 程箴看了眼滴漏,眉头微蹙,道:“子安,你这般做,可妥当?” 程子安道:“阿爹,妥当得很。” 程子安只能作罢,耐心等着。 未时尚未过一刻,莫柱子跑来回禀道:“老爷少爷,郜县令来了!” 程子安朝程箴笑,对莫柱子道:“让他进来。” 莫柱子应是,出去领了郜县令进屋。程子安指着椅子道:“这间值房郜县令熟悉得很,就当是故地重游,自在些,坐吧。” 郜县令死死盯着程子安,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道:“五万两银子,我出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郜县令做了几十年的官,十万两对他来说,也是毛毛雨。 程子安脸上的笑一收,肃然道:“我这个人,向来一言九鼎!说了一旦过午时,就变成了十万两,一个大钱都不能少!” 郜县令嘶哑着,厉声道:“程子安,你莫要欺人太甚!要是敢逼迫,我就死在这里!” 他的手一扬,从衣袖里,拿了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疯狂地道:“呵呵呵,我再如何,都曾经是朝廷命官,你敢逼死我,你一文钱都拿不到,还会背上逼死朝廷命官的官司!” 程箴神色大骇,赶紧起身,劝道:“郜县令,你别想不开,快放下,快放下匕首!” 程子安脸上的笑意退却,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冰冷,周身都散发着凌厉之意:“十万两!一文钱都不少!” 郜县令呼吸像是破风箱一样,抽搐着,手上的匕首往脖子里按了几分:“好,我就成全你!” 程子安不疾不徐,淡淡道:“死吧,死吧,你前脚死,我后脚就将你的儿孙们抓了!这间值房,由你发号施令,伸手贪腐捞下的银子,因此而丧命的百姓不知有多少,早就臭不可闻,堆满了森森白骨尸首,你郜氏全族拿来抵命,也抵不过!” 这间值房,郜县令最熟悉不过,他在里面,的确下了许多命令,囫囵定了许多案子。 百姓就算不服,想要告状谈何容易。 要出门,首先要路引,去乡里的里正处,由里正同意,层层上报。 连村都走不出,就算给了路引,路费呢? 能赚到出门的钱财,就不会被欺负,产生冤假错案。 无论哪个衙门,从不向穷苦百姓敞开。 郜县令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他的手颤抖着,没再用力。 “郜县令,你每个人头,加两文钱的赋税,你还以为,是善待了他们。对于这些百姓来说,究竟是何种负担,你难道不清楚?你收取公粮,脚一踢下去,责令他们多晒半天的小麦,可能是十斤二十斤,对于一亩地不到二百斤的收成,你的两文钱,十斤二十斤粮食,就是在对他们抽筋剥骨,喝血吃肉!这些年来,除了盘剥百姓,加重百姓的负担,毫无作为,连堆粪都比不上,粪肥至少还能肥庄稼!” 郜县令手陡然放下,匕首当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程子安声音冷若冰霜:“你死不足惜,就是死一万次,也偿还不了你的罪孽!” 郜县令嘶声力竭道:“他们都这样,都这样!大周谁不贪,有谁不贪!你有本事,去找一个清廉的官员出来!” 程子安哦了声,笑道:“我不贪。” 郜县令肩膀塌了下去,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是啊,你不贪!我以前刚出仕时,比你还要清廉,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程子安无奈地道:“我说郜县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