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也很放松,但他的神态里却无端地透出一股底气不足的躲闪。亚度尼斯转了个方向,康斯坦丁在被他捕捉到视线前飞快地偏过头,避开了亚度尼斯的注视。 他在心虚什么?他为什么要心虚?亚度尼斯想,这也不是康斯坦丁第一次无理取闹,更不是康斯坦丁第一次在相聚一段时间后试图逃跑。 奇怪的是每一次那么做时康斯坦丁都会表现得十分心虚,而且会在离开后用委婉地手段表达思念——比如在危险的环境中和他通信,或者半夜三更紧急打来一通电话。 人类的爱实在是个复杂的东西。 “带我去看看你看中的住处。”亚度尼斯说,避开了关于分手的所有对话。 康斯坦丁揉了揉食指与中指的缝隙,在身上摸了一圈想找烟。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亚度尼斯抓住了,康斯坦丁僵着身体凝视亚度尼斯的手,那双手皎白如新生草叶的根茎,指尖是很淡的红色:让人联想到婴儿脸颊泛起的血色。 理所当然,那双手连指甲都是完美的。相当甜美的、修长的方圆形,修剪得稍微长过指尖,最上方是一圈峨眉月般的白弧。康斯坦丁盯着出了一会儿神,脱口而出道: “谁给你剪的指甲?” 亚度尼斯顺着康斯坦丁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指:“我自己剪的。” 康斯坦丁严肃地问:“剪下来的指甲你不会直接扔进垃圾桶了吧?” “喂给房子了。”亚度尼斯说,“剪掉的头发也是。关心这个干什么?” “废话,你自己不知道这些东西乱丢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不过应该也不至于,”康斯坦丁反应过来,沉思道,“我想应该有很多人在盯着你……就算是你丢的垃圾也肯定会被送进实验室反复分析。” “这真的只是一具人类的身体。” “骗骗自己得了,亚度,别太当真。” 亚度尼斯闭上嘴。 “走吧。”康斯坦丁说,“我看中了好几个地方,不过还没定下来到底要住在哪里。带你过去刚好可以参考一下你的意见,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要做奇怪的事情,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亚度尼斯并拢两指,在额前一划:“我保证,先生。” 康斯坦丁哈哈大笑着靠过来,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作为一个半吊子驱魔师——康斯坦丁自己是这么看待他自己的水平的,毕竟,尽管他在驱逐各种非人类时成效卓越,然而大部分时候他所使用的手段都完全不具备可复制性——纽约并不是个陌生的城市。 不管是上流社会的肥猪,还是底层社会的渣滓,康斯坦丁都打过交道。他对这两者一视同仁,换句话说,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 以这种心态待人接物,他的人际关系可想而知:只要是生物的足迹能够抵达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他的仇人。 倒不是说他没有朋友。康斯坦丁出人意料地擅长交朋友,只是这些朋友大部分最终都会变成他的敌人,没有变成敌人的话也都被他献祭掉了。 绝大部分献祭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结果一致。这叫他臭名昭著。 对此亚度尼斯给了一个康斯坦丁没太听懂的评价:“你拥有成为顶尖调查员的资质。尤其是在交友上。” 康斯坦丁不知道调查员是什么意思,从亚度尼斯的口吻他能听出来这是一个明确的代称,背后有一个群体。 ——昔豫 但考虑到亚度尼斯说他自己能成为顶尖调查员……康斯坦丁决定他不想和任何调查员成为朋友。 敌人的事他现在也不担心。 亚度尼斯解决了这些麻烦。 关于那个“契约”,康斯坦丁已经试出具体效果,只要是他许诺过“给你我的生命、给你我的灵魂”的生物,比如许多不必提及姓名的恶魔,对方就会讯速地忘记和他有关的一切。 如果对方对他怀抱着深仇大恨,并且下定决心要杀死他,折磨他,结果同上。 而如果是康斯坦丁成为被欠下的那一方,对方就会牢记这件事,记得比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还刻骨铭心。 所以,他很容易能在纽约找到免费的住处。 就是位置都很差,基本都位于整座城市最为混乱的街区,要么就是偏僻的垃圾场、汽车报废厂;甚至有些深藏在地下,不是废弃的下水管道,就是不知道过去□□了什么勾当的怪异空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