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愣了一会儿,试图若无其事地开个玩笑:“我还真是彻底栽了啊?还真是‘永远归属于你’,一点儿折扣都不给打?” “你永远归属于我,并且只属于我。”亚度尼斯平静地回答,“一点折扣也不打。” 他将另一条白毛巾展开,细致地擦拭掉康斯坦丁指缝中的油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也依然显得平静无波,康斯坦丁沉默地凝视着他,而后暴躁地一把抢过白毛巾扔远。 亚度尼斯转头看他,康斯坦丁却举起拿瓶红酒一股脑儿地倒进喉中,他吞咽的动作热切而急促,他的血液翻涌着,胸膛剧烈起伏,一瞬间里狂乱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他几乎快疯了,最后他在吞咽不及中索性举起酒瓶浇了自己一头一脸。 “不要哭。”亚度尼斯说,“我比你想象中要长情得多。” 他以为康斯坦丁又要说“你没那东西”,但康斯坦丁却扑了过来。他的身体滚烫而温暖,亚度尼斯尝到了咸涩而甘甜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什么,痛苦,仇恨,占有欲,快乐,正在燃烧的绝望和爱。 他不会让康斯坦丁燃烧殆尽的。 第80章 第三种羞耻(11) 伯蒂可以发誓他绝不是个大惊小怪的人。 可他的神经确实一直都高度紧绷着,从他见到教官开始就是了。 距离岛上的受训过去了很多年,可教官在他身上的所作所为依然如烙印一样深刻。那痕迹简直已经烙进他的骨头里,每当他遇到险境,濒临死亡,烙印便会牵扯得他连骨髓都开始发痛,令他如同吸食了高纯度毒品般近乎癫狂地振奋起自我。 他是依靠着那些剧痛和癫狂走到今天的。 伯蒂不敢说他在受到教官训练的人中属于特别坚韧的那些——特别坚韧的是美国队长;他也不敢说自己特别聪明——特别聪明的是九头蛇送来的士兵。 他只属于最中间段里的最中间段,不太出头,稍有点懦弱,可也不至于懦弱到丢了小命。 这些年的经历无时无刻不在强迫他回到那段受训的时光里去。每当他遇见棘手到焦头烂额的事情,伯蒂就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你连教官的训练都挺过来了,你在那群受训的人当中甚至算是混得不错,这世上还有多少东西能击败你? 这是有好处的。 可也有很大的坏处,有时候,伯蒂会觉得自己太过依赖于这种心理暗示,而他一次又一次挺过危机后,这样的心理暗示又使教官在他心中的可怕地位变得过高。 就像年幼的小象,被人类拴上细绳后,它摔啊,咬啊,拼命挣扎啊,除了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外一无所获。它最终会习惯自己被细细的绳子拴在木桩上,等小象长到成年,即使它已经完全有能力挣脱那根细绳,也不会那么去做。 我正在把自己变成那头小象。 再一次见到教官前,伯蒂是这么想的。 但见到教官后他就不再这么想了,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 伯蒂恨不得回到过去,拎着过去的自己,那个天真愚蠢的、大脑里塞满了脂肪的肥猪,用足浑身的力气在他耳边咆哮: 你这蠢货!永远!不要!在有幸离开教官后!还回头!再去找教官做治疗! 可惜他不能回到过去,所以他也永远地失去了告诫自己的机会……伯蒂从见到教官起就在强忍恐惧,吃过大餐后依然在强忍恐惧。见到诺玛时,尽管也短暂地为对方慑人的风情头脑昏乱过,可最终在他的心灵中占据绝对上风的还是恐惧。 诺玛的尖叫让他脑中绷紧的那根细弦猛地缩紧,再缩紧,终于缩紧到承受的边缘。 那根名为理智的线,断了。 诺玛推开门,带着无上的快乐,心满意足地扶着自己的帽子走出来。 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散落了一地的包装盒,滚得到处都是的各式镶嵌着珠宝、羽毛和装饰物的礼帽,和一个正像被一刀砍掉了蛋蛋一样失声尖叫的胖子。 他简直是在嚎叫。 诺玛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喉口正疯狂颤动的小舌头。 “……伯蒂?”她惊地停在了原地,“伯蒂?你没事吧伯蒂?” 被扶到桌边坐下,又灌下去好几杯水,伯蒂慢慢缓过了神来。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