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透过敞开的窗棂朝外看去,“这么大雨,淋上一个时辰人估计要废了,阿黎你真不出去看看吗。” 江黎慢抬眸,眸光落在雨幕里,笼灯摆动,拂在地上的影子有些缥缈,远处树枝乱颤发出嗡鸣声,每一声都像是狼在嘶吼。 冬日的雨比冬日的雪冷上百倍千倍,落在身上眨眼间成冰。 江黎依稀还记得,她也曾在这样的雨夜跪过,是谢老夫人丢了一只玉镯,全府上下搜查,最后在她的住处寻到。 谢老夫人便说玉镯是她偷的。 无论她怎么解释谢老夫人都不信,口口声声说道,就是她偷的。 江黎百口莫辩,那夜她在雨里罚跪了三个时辰,雨水浇在身上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 冷,很冷,无法言说的冷。 金珠银珠见她受不住哭着去求谢老夫人,被罚一起跪,她们主仆三人仿若飘零的叶子任风吹雨打。 最让她心寒的是,后来她把这件事书信告知给了谢云舟,本想着或许他可以宽慰一二,哪怕是说一句轻软的话语也好。 真的,一句也好。 可,什么都没有,她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他只言片语都未曾有,一个字都未曾有。 她的信石沉大海。 他心硬如石,那般待她,今夜她为何要心软。 他不喜欢喜欢跪吗? 好啊,那便跪吧。 管他跪多久。 半个时辰后,金珠再次来报,“小姐,谢将军还在门外跪着。” 江黎慢条斯理吃下一口排骨,淡声道:“随他。” 金珠轻点头后,退了出去。 “轰——”夜空中传来雷声,然后是闪电,大雨如瀑。 何玉卿好久不曾听到这么可怕的雷声了,忍不住战栗一下,“阿黎,你当真不管他?” “不管。”江黎用汤匙喝粥,声音寡淡道,“他那么想跪,便跪吧,总归是他自己乐意的。” 这话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没人强行要他跪,更无人看着,他想走完全可以走。 又一道雷声传来,何玉卿抿抿唇,吞咽下口水,“就是吧,万一谢云舟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他自己作的,”江黎轻嗤道,“活该。” 直到晚膳用完,谢云舟还在那跪着,听闻他脸色极是不好,好几次险些晕了过去。 还有他那个新护卫急的脸都绿了,劝了他许久他就是不走。 金珠说这些时,江黎正同何玉卿品茶,清香的气息充斥在四周,茶水入喉流淌出甜意。 何玉卿见雨一点要停的意思也没有,劝慰道:“阿黎,要不去看看吧,真要跪一晚,肯定会生病的。再说了,这样跪着万一给街坊四邻看到,指不定又要乱讲什么了。” 江黎眼尾轻扬,慢慢吐出两个字:“不急。” 那夜她几乎跪到天亮,也未曾有人看她一眼。 也不对,还是有人去看她了,王素菊给她送去了冷嘲热讽,笑她傻。谢馨兰也冒雨去了,不过不是宽慰她,也是看她笑话。 说嫂嫂,你真是不该偷拿母亲的东西。 她颤抖着解释,谢馨兰轻笑,行了,东西都从你住处搜出来了,解释又有何用。 后来她才想明白,或许陷害她的人,就是她们…… 何玉卿又劝了几句,江黎还是方才的话,“不急。” 谢云舟这才跪到哪,她经历的痛,他怎么也要受一受才好。 阿九是真被谢云舟气死了,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明摆着她们就是戏弄他呢,什么跪了才肯见,这都跪几个时辰了,可仍无一人出来相见。 不是戏耍又是什么。 既然知道是戏耍及时抽身离开才是上策,可偏偏谢云舟就是不肯,无论阿九怎么劝他就是不动分毫,一直说:“我要跪到阿黎出来见我。” 阿九气呼呼问道:“她若是一直不出来呢?” 谢云舟道:“那我便一直跪着。” “跪多久?” “无论多久。” “你身子不要了。” “不要也爸。” “真是疯子。” 阿九说完这句,回了马车上,折返时手里拿着一柄伞,伞刚撑到谢云舟头顶,被他拂开:“不需要。”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