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是个多么脆弱的空壳子。 她忽然明白载淳先前说的,临幸珣嫔时,心里无尽寂寞,还不如独宿。 蕴珊此刻心里没有第二个人可想,但她感受到了同样的空虚寂寞。 今夜的他与从前没有不同,但这场欢好,退潮后她只觉得味同嚼蜡,快乐稀薄得盖不过悲伤。 她不停地索取,不停地索取,想要更多快乐,却无济于事。 载淳显然从她的身体感知到了她的异样。 但他想不到那么深,只笑着抚摩她小腹道:“先前问我乏不乏,我看你才是乏了。明明没有那个肚量,还没完没了地贪吃;力气不济,还非缠着人要。”亲了亲她眉心,笑道:“睡罢。我看那水池子里,如今倒有半池子是你的。泄身那么多,该是很累了。” 第二日早晨,蕴珊因昨日身心俱疲,醒得迟,醒时看见载淳正支着胳膊侧卧在一旁凝望她,她莫名感到一阵安心,绽开笑容,唤道:“皇上……” 他深邃如幽潭的黑眼睛,目光柔了柔,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之前跟你说,我想要醒来时见你在看我,现在反倒是宁愿自己先醒,等你醒来。” “为什么?”蕴珊微笑着,抬手抚上他面颊。 “总觉得你每天清晨醒来时最爱我。” 蕴珊的手滞了滞。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庞,又扭头吻了吻她手心:“白天的时候,不知怎的,总感觉你眼神里有一丝悲伤,我待要仔细去看时,却又找不见。唯有早晨的时候,你一睁开眼看见我,满眼里就只是高兴、只有喜欢。我有时疑心,你看向我的时候,是透过我看什么别人,可你嘴里又从来都只唤我,梦话里唤的也是我——”他笑道:“你说梦话时,反而胆子挺大,敢直接叫我‘载淳’。” 蕴珊慌忙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妾梦中失仪了。” 载淳笑道:“不用怕,我喜欢着呢。” 至于他前面说的那些,她却无法回应,只继续将话岔开道:“不知臣妾梦里……除了大胆直呼皇上名讳,还说什么了?” 载淳摇摇头:“好像都是在做噩梦,就只叫几声我的名字,然后我抱一抱你,拍一拍你,唤一唤你名字你就宁了,就又继续安静睡了。” 蕴珊抱他的手臂收紧些,埋头在他怀中道:“是臣妾不好,惊了皇上的梦头。” 载淳道:“我陪你时,你做噩梦,我拍拍你就好了;我去别处宿时,你做噩梦,怎么办呢。虽说你要我待珣嫔好些,可我每每想到你在这里睡不安稳,就实在不想去陪别人。” 载淳不在时,她几乎睡不着。何来噩梦。 早晨确是蕴珊最爱他的时刻。此刻蕴珊被他打动,不去想昨天,不去想今天和明天,只任由前世的情感伸出藤蔓,蔓延到今世,将两个人两份柔情都缠绕在一起。忘了骨骼的坚硬也忘了肌肉的柔软,她偎依在他体温之中。就像两颗心赤/裸着相互依靠。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还没有同时得罪两宫太后的实力。 而今天,她知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最迟也不过这几日工夫,慈禧太后一定会向她发难。 她还需要来自慈安太后的支持。所以她现在必须做一个慈安心尖儿上的儿媳妇。而要如此,她就不能做一个专房擅宠的皇后。自从安插在景仁宫的眼线回报说珣嫔欲向皇帝引荐瑜嫔,她就在考虑如何由自己来做这个人情。走到这步,怎么可能因贪恋载淳,而让他连珣嫔都不要。 她在拿载淳当什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像兜头被打了一闷棍。 载淳一心里只知道如何与她夫妇相爱,她却把载淳当成了……当成了一件可以随便转手赠人的礼物,一件工具。 这工具是很趁手好用的。因为他爱她。 他孩子气,幼稚,于太监宫女师傅们来说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唯独在她手里,像一只放在手上盘来盘去任她把玩的水晶球。 蕴珊不敢抬头看他。 她知道此刻若抬头,眼神与他对上,眼里必然有他说的那种“悲伤”。 前世的爱恨纠葛已经层层累累出无数种复杂滋味,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