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颤儿乱飘。 蕴珊道:“你听着,你是你家贝勒的贴身伴读,该知道他的东西都保管在哪。你现在去,把我给他的书信和物件尽数取来。这些东西有多少,我心中有数,你若办得好,我自重重赏你,给你一笔能浪迹天涯海角都不用回来的钱,你也从此不用当人奴才了。可若你办得不好,或是带回来的数目不对,或是你惊动了旁人,那你主子就完蛋了——我是秀女,秀女只要没被撂牌子,就是皇上的女人,你主子敢与皇上的女人私会,传出去,我不怕死,你问你主子怕不怕?” 他当然怕。 前世,他怕的就是这个。 于是载濓连忙道:“就按她说的办!” 待那小厮走了,载濓轻轻道:“珊珊,你为何这样?你是怕我留了你的东西,将来拦了你进宫做皇后的路么?” 蕴珊没由来地眼眶一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就为了荣华富贵,舍了我?那宫里……听我阿玛说,那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难道真的愿意去那里?我原以为咱们的心是一样的。” 蕴珊右眼忍不住堕下一滴泪来,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既然明知那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刚刚我问你若我被选进宫你打算如何,你是怎么答我的?你能为我做什么?你是敢携我私奔,还是敢抗旨娶我?载濓,你敢吗?” “我……” “我备好了钱财和马车,还有去日本的船票。只要你说敢,咱们今晚就可以在城门落锁前动身去天津,等明日他们察觉,一时也不知何处去寻,天津的船一开,咱们就自由了。” 蕴珊说完,静静等着,载濓终究没有说出一个“敢”字。 他百般借口。或是说有重要物件遗留在家,或是说担心阿玛身体,或是说近来天气不好。 蕴珊听着,嗯嗯啊啊应和着,偶尔也故意反驳他找来的理由,专为看他的反应,看他还能编出什么离谱的鬼话。她只当做是听笑话看戏。 一个她曾爱过的男人,两世,都活得像个京剧里的丑角。 两世,他都亲手一刀一刀地把她爱过的那个载濓杀死。 正当她将戏看腻了时,小厮很快将东西送来,也打住了两人的话头。 蕴珊淡淡笑道:“幸亏我没有真的去买船票。” 说罢,也不看他反应,只叫小厮一件件清点给她看。 蕴珊见书信数目对上,便唤梨香上前来,当着她的面将一摞纸烧了。 其余物件,有绣品,有书籍,有玉石玩物之类,也尽数在面前一把火销毁。 唯独缺一件玉佩。是一件联珠纹喜上梅梢白玉佩。 蕴珊问这一件何处去了,小厮答说,那是载濓贴身戴着的,系在中衣上。 蕴珊默然。 她起身,将载濓松开,小厮上前搀扶他起来。 载濓低头,背过身,默默解开外头的长衫,伸手进去解了玉佩下来,递给小厮。 小厮转交到蕴珊手上。 两个人从小儿便认识,自从十一岁各自明白心意,按《诗经·卫风》里《木瓜》篇的意思互赠了礼物,他便贴身戴到现在,已将那玉佩养得极温润,落在蕴珊手上时,犹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的熏香味道。 蕴珊将那玉佩握了一握,掷入火中:“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不管此次选秀中选与否,她都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爱恨纠缠。 若有纠缠,也只会是…… 清理完院中的血迹和焚烧物品的痕迹,载濓的血也止住、麻药劲也过了。蕴珊走上前来,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从今起,你我过往,一笔勾销。我知道你胆子小,必不想你我之事将来泄露出去,所以怎么收尾,我相信你能办好。该灭的口,该销毁的其它证据,便交给你了。” 她轻轻地、慢慢地拍了拍他的肩,仿佛将心头的重担卸给了他。 拍了这一下,就算告别,从此两散。她转身走开。 “你就是想进宫做皇后,”他说:“你今日一字字一句句,都是以你被选中做前提。” 蕴珊顿住脚步,说道:“如果这么想,能骗过你自己,能让你心里好受点,那么随便你。”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