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卿事务繁多,由贺修宁负责连家兄弟的启蒙识字,只在确认他们适应环境后、隔二三月余给出新的学习计划。贺修宁像母鸡一样照护每个师弟师妹,可确实分身乏术、时间有限,满足不了二人对知识的渴望。这可难不倒连琼,他费劲手段,撒娇不成就卖惨,磨了好几天后请来了张慈。 “真可怕,真让人难过。”张慈感慨,话里话外却是对他们的骄傲,“这么一点就通,这么会举一反三。既生连何生慈。” “什么呀,这都是大师姐教得好。”连琼抱着她的腰,蹭她的衣袖。 “少来。”张慈笑着推开他,“我跟你说过的,别黏黏糊糊的。” “师姐,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师父的课呀?” “才七八岁,上什么师父的课。还没学会走就要飞了?” “过了年我们就十岁了。”连琼不服气。 “哇,这么厉害啊。太棒了吧。”张慈的欢乐让连璞连琼觉得很可恶。 贺修宁和张慈有家,他们逢年过节与亲人过,所以学堂默认提前几日过节。办在二十六号的年宴,李少卿带了个小女孩过来,她三岁不到、走路还摇摇晃晃一颠一颠,粉妆玉砌白白嫩嫩,养得很好。 “师父都有孩子了啊。我还以为师父没成婚呢。” 连琼凑到正逗着小女孩爱不释手的张慈身边。他感受到了一个比他还要年轻可爱的对手的威胁。 “这是师父恩师的孩子,叫李姜和。”张慈转动女童,让她的脸对着他,“算你半个师叔呢。” “姜姜,叫师侄。”张慈看着李姜和,教她,“师——侄——” “狮子。”李姜和的牙齿小小的,说不清话。 “师—侄——” “食指。” 张慈笑得很开心。 “我不要啊。”连琼凑到她面前,也教她,“我叫连琼,勒言连——漆ong琼——” “侄侄。” “不愧是师祖的孩子,这辈份论得是真清楚。侄侄,就是侄侄。”张慈不给连琼再纠正她的机会,仰头大笑着抱起人就走了。 当连琼沉浸在自己要失宠的悲痛中时,连璞居然在莫名其妙庆幸这只是恩师的孩子。 连璞十二岁时,他终于获得了李少卿的注意。一对一的,不再经由他人。 李少卿只奏过一遍的乐曲,连璞在次日用一根棉线基本复现了。学堂里除了诗经不学诗词,不教礼乐,她的曲子是独创。连璞真的是个天才。 “《四面楚歌》的典故记得吗?” 他们在第一年就缠着张慈教完了第二年计划中的《史记》。 “《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连璞一字不差对答如流,他没有想象中的紧张,“记得一点。” 却又回到隔着人流的对街,遥遥看着她的第一眼,心跳沉重地响、呼吸慢得出奇。 这个在有心卖弄和藏起尾巴中摇摆的回答,实在可爱。看着李少卿轻笑,连璞真切地感觉到了对危险的直觉。对方毫无恶意、毫无威胁性,甚至有对小辈的肯定与爱怜,这种该死的危险到底来自哪里。 “你怎么看楚歌中的歌?” “灵魂上的利刃,快准狠地摧人心肝。首先,容易学,没有门槛,还不容易忘。其次,好懂—喜怒哀乐明明白白—的同时催动闻者情绪。最后,和乡音一样,能快速将人拉近或稍微分割。” “好。”李少卿是对晚辈溢于言表的欣赏与满意,她将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