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药罐子里都是分好的。”卫清宁说,“一贴药能煮三次,煮完第一次后药渣就留在罐子里,等煮完三次再扔。我拿走煮过一遍的药,低价卖出去。” 近几日兴起一种怪病,叫皮肉树,发病的时候常常伴随着体热。生病的人很多,即便是药渣,也能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格。 严静儿咀嚼动作一顿,“你这是偷。” “你说是就是吧。”卫清宁说,“烧鸡会凉吗?我给你烤一烤。” “卫清宁,小时候我家举家搬迁,路上爹被偷了钱袋子。那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爹郁郁寡欢,没几个月就过世了。娘过不下去没指望的日子,抛下我和哥哥离家出走。我不喜欢偷。”严静儿声音很轻,把烧鸡推回去,“卫清宁,我不吃,你这是偷。” 卫清宁并不怎么在意,“随便你。” 单手撑着膝盖起身,顺手拿起槐树枝离开。 晚上要喝的药通常会在这个时候煎,他得快点儿去药铺后院拿药渣。第一遍的药渣效果最好,再往后就有些卖不上价。 药铺后院,小厮老远就看见卫清宁,动作一顿,进里头叫人。 卫清宁假装病人混进后院,里面全是皮肉树病人。 最初没人会在意,因为这种病不痛不痒。直到它吸干第一个感染者,在土地上落地生根,长出有皮肤触感、摸起来有血管在流动的皮肉树。 后院往常是药徒煎药,这几天生病的人多,药徒忙不过来,便是病人自己煎药。煎好后倒在小碗里,找个角落坐着喝。 药壶是砂锅材质的,很烫。大多数病人没有经验,总会被烫得一哆嗦,然后打翻药壶。 卫清宁专挑这类人下手。眼疾手快扶住药壶,“没烫着吧?我?我皮糙肉厚,不打紧。看你脸红唇白,是发热了吧?” 大多数人先连声道谢,然后一股脑儿说出自己的症状。话不多的,卫清宁再套几句,症状就出来了。 记好对应的症状,帮病人倒药汁,就可以着手拿药渣。 卫清宁刚把药渣收拢在特制的小布兜里,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回头去看。 掌柜带着七个打手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小厮说,“掌柜,就是他。偷药渣的小贼。” 掌柜定睛一瞧,好俊俏的少年,“看着人模狗样,怎么就干一些不是人干的事儿。你年纪不大,把药渣留下,这事儿我可以不追究。” 越说越气,卫清宁趁他说话的功夫把所有药壶搜刮了个干净。掌柜无语了,“真是糟蹋我的好心。来人,擒下。” “凭你?还是凭他们?”卫清宁环视众人,“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掌柜气得要死,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猖狂,简直猖狂!动手!” 没人看清卫清宁是怎么动的手,七个打手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哀嚎叫疼。 掌柜眸中有一丝惧意,腿一软直直地坐到地上。 卫清宁冷眼瞧着他们,拎着布兜大摇大摆离开。 土地神庙。 严静儿烧得迷迷糊糊,一只大掌把她摇醒。手掌主人一定刚从外面回来,上头的寒意隔着单薄的衣衫透了过来。 好舒服。 抬眼一瞧,是卫清宁啊。 手心里不由分说被塞了一碗热乎乎的棕色水。 药。 “退热药,你吃了会好一些。” 卫清宁坐在她身边,靠在墙上。空荡荡的角落瞬间被塞得严严实实。 严静儿心头涌起一缕暖意,捧着碗的五指渐渐收紧。等药凉得不能再凉的时候,松开手,推回去。 翻身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他,气若游丝道,“卫清宁,我不吃偷来的东西。” 卫清宁拧起眉头,实在是理解不了,“你生了很重的病,不吃药好不了。” “我不吃。” “你会病死的。” “人总会死,我希望能坦坦荡荡地死。” 卫清宁眯了眯眼睛,一手端起药,另一手手臂按压住她的肩膀、虎口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口。将药水灌了进去。 严静儿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地与他对视。她没挣扎,烧得厉害,没那个力气。 卫清宁突然就觉得没意思。 放下药碗,揪着衣袖给她擦嘴角和顺着颈项流到衣襟里的药汁。 “我去买药,行了吧。” 手一顿,碰到类似草叶子的东西。雪底下的草不是都被挖干净了么......莫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