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地下三楼的太平间弥漫着寻常人感觉不到的低气压,草绿色方桌仍放在老位置、麻将牌也在桌面整齐叠好,坐在四侧的固定牌友却个个垂头丧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面前的塑胶立方体,与过去每回打牌时皆兴致勃勃的模样大相逕庭。 他们坐在这已逾两小时,完全沉浸在这种哀悼着什么的氛围里,每当有谁想发言,也只是张嘴半晌又闭嘴缩回去,一丁点声音都没出。 倒不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想说的、能说的都是安慰话,对当事者而言毫无实质助益。 时间持续流逝,金嫂终于忍不住,她拍了拍桌子,率先打破沉默。 「我说,就不能想想办法帮一下小伙子吗?」 「帮?咱们能怎么帮?让他离开医院?还是替他找回女儿?」 老张哼了声,啐了句「妇道人家搞不清楚状况」,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在这愁眉苦脸吗? 「至少……至少让小伙子别那么伤心吧……」 金嫂垮下肩嘟嚷着,她一直很喜欢段承霖这孩子,温和有礼,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家人们,因此见他一天比一天消沉,实在心疼不已。 「不然……老吴以前不是道士吗?说不定他会有点子?」 听到赵婶的提议,眾鬼齐齐将目光集中在吴伯身上,摊在椅子上的光头老鬼顿时被电击似地跳起来。 「啥米道士,恁杯以前是庙公啦,要讲几次!」 「还不是差不多!」 「差很多!」 「哎唷不管啦,到底是行不行啦?」 六隻鬼七嘴八舌,拱着吴伯出主意,吴伯连忙摇手直呼自己也没法度。 「难怪老张都叫你神棍!」 「就是说啊,真是没路用!」 得不到解决方案,眾鬼愤愤不平地怒斥,无辜的吴伯成了出气筒,兴许是明白大伙儿心情都不好,他并未回嘴,惦惦等朋友们发洩完。 「吴伯,你们在打麻将吗?来来来,算我一份!」 当一群鬼又陷回低迷的气氛里时,文判官翩然现身,兴趣盎然地说也要凑一脚,金嫂一见到他,立时趋前把人拉过来。 「阿文啊,你来得正好,金嫂记得你是去国外学法律的博士,啊做律师的吼都很聪明很会讲话,赶快想一下有没有什么步数能解决你换帖兄弟的困难?」 「金嫂,安啦安啦,这件事交给我就对了!」 文判官抓着金嫂的双手拍了拍做出承诺,其他老鬼闻言,眼睛一亮纷纷靠过来。 「真的喔?你真的有法度?」 「怎么不早说咧,咱们就免在这里想破头。」 「啊是什么方法?」 「嘿咩,说来听听啦!」 眾鬼围在文判官旁你一言我一语,希望他可以透露一下腹里的想法,处于中央的男子却说了天机不可洩露,将眾鬼的好奇一言带过。 「不过刚才我去病房没找到阿霖,你们可知道他上哪去?」 「没在房间吗?那九成九是跑到楼顶了吧。」 「楼顶?」 「是啊……」 吴伯叹了口气说起段承霖这阵子的状况。 市立医院由五栋楼组成,每栋高度不一,他们所在的这栋是医院里最高的,到楼顶正巧能远眺游乐园,自从段承霖得知女儿失踪的消息后,只要妹妹不在医院,他便会上楼去。 文判官依吴伯所言来到楼顶,果然远远就看到段承霖站在围墙边痴痴地盯着被视为游乐园象徵物的巨大摩天轮,摩天轮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