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戍边十年还是个百户,也不会战事平歇以后毫不留恋的辞军南下。 霍戍道:“那你便打算一直如此。” “军中倒是也攒了点钱,可以置买些土地,踏踏实实的种地营生。可瞧着连年上涨的赋税,闹起的匪乱,又觉着种地怕是没什么出路。总也不甘如此,想着再出去闯荡一二。” 葛亮叹息道:“便是这般犹豫着,也还没个决断。” “霍哥呢,如今是何营生?” 桃榆道:“屠户。” 葛亮闻言沉默了片刻。 “屠户也不错,是门手艺活儿。” 乍然葛亮又释怀了不少,连霍戍在军营里混了十年,出来也就给人杀猪,他待个五六年回来给人做弓箭好似也没那么丢人了。 说谈间,就到了明浔村小道上,两厢得分路了。 这朝既会上了,又是邻村,来去都快,往后要见也是容易,便各自离去。 回去的路上,村里快的已经得到了匪乱平息的消息,还怪热闹。 桃榆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大摇大摆的跟霍戍一起骑马回去,便没走官道,让从小路回去。 路上绕过尤家院子,竟还瞧见自从断了手就再没出过门的尤凌霄收拾了一通,看样子是要出门。 本就清瘦的人此般更是骨瘦如柴,桃榆只看了一眼察觉到霍戍的眸光就赶紧老实的收回了眼睛。 尤凌霄得知匪徒捉拿归案,心里还惦记着去官府指认暗害他的人,再将自己遗失的银钱给认领回来。 不想一经寻看,根本没找出暗害他的匪徒,损失的银钱自也无证取回。 他心中不甘才官府怨天尤人,惹恼了刑房的官吏,径直把他驱了出去。 尤凌霄觉着备受屈辱,回去后竟还振作了些,尝试左手行笔,试图再行文章书稿,以此挽回尊严。 孙鸢娘见儿子肯支应起来了,格外欣慰,眼见匪乱平息,村里四处都是走动说亲办事的,纪家婚事弄得热热闹闹,她也不甘落后,想着给尤凌霄寻个可心人照顾。 然则不想周遭的媒人都三推四阻的不肯同尤凌霄说亲,好不易多花了些银钱请了个外村的媒人帮忙。 没请到媒人还好,有媒人去说亲方知尤凌霄的名声有多烂,门当户对的人家听闻是尤氏四房的二郎,直接将媒人也一并赶了出去。 甭说是门当户对的,就是些寻常的人家但凡是知理的都不肯相与。 最后只有家贫几近是卖女的方才愿意。 孙鸢娘心气儿高,始终觉着他儿子再怎么也是举人,这样低的人家她瞧不起。 一番折腾下来,十里八村竟是一户合适的都没说上。 无法,孙鸢娘恼火之际,又想起了自己妹妹家的夏禾的好来,于是自登门去说。 “大姐,做人还是讲点良心吧。” 孙二娘子见着她姐姐恬不知耻的竟然上门来想跟尤二郎说亲事,纵使她脾气再是好也气得没安置。 “凌霄好的时候你瞧不起纪家,哄骗着我们家不知事的禾哥儿去敌对纪家,从就没把他当亲外甥。念及姐妹,我也不欲说这些话,不想大姐是专坑自家人,全然是把自家人当人看。” “昔日凌霄发达我也没借过他的势,如今他落魄了,我也用不着折损自家哥儿一辈子去帮扶。” 孙二娘子冷言道:“姐姐为着点蝇头小利肯嫁病患,我可舍不得自家哥儿嫁废人!” 孙鸢娘见自家历来温和的妹妹亦成了这副嘴脸,又气又有些心虚,说到底是句句属实落在了要害上,她也没得辩驳。 梗着脖子在夏家里大骂了几句不识好歹云云,自灰溜溜的走了。 说亲未说上,尤氏的叔伯又来要钱,家里的那点钱早花了个干净,又是焦头烂额。 纵是尤凌霄傲气,瞧不起商贾,最后也只得放下身段前去讨好商户,与之商议庇护,商户减免赋税,他从中谋两成利。 虽举人能庇护减免赋税是块香饽饽,可惜尤凌霄在十里八乡的名声都有所传,不单是娶亲难娶,正经做生意的商户也忌惮于和品性不端之人有利益来往。 今日发达了能坑害昔日恩人,摧损小哥儿的名声,谁又晓得他日为争利不会阴害同盟合作之人。 这朝是落得愿意自降身价却也没人主动前来商议,尤凌霄气得不行,方才知先前的事情对自己的影响何其深远。 可日子还得过,为着生计,他自只能去寻商贾庇护,愿意自降一成寻常举人庇护的献费。 几番游走,已然全丢了读书人的风骨,好不易才谈拢了两家,堪堪将家里的欠款还上。 一改尤家的败落萧条,纪家这头却是格外喜气热闹。 得亏纪扬宗早早叫大牛去定了家禽,鱼鲜,否则年底里都是办事的人家,还得抢买置办席面儿的食材。 纪家忙,霍戍也忙,不光要置办成亲的东西,席面儿事宜也得过问,外在自己本身还有活儿m.wEdAlIAN.cOm